('……听到这,陶令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看了一眼阿英,两人悄悄离开,绕了个远,回了自己的房间。晴岁去预备早膳,见两人回来还愣了愣,奇道:“娘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芸娘还没闹完呢。”陶令仪轻摇了摇头,坐在桌前没有回答。如今的芸娘,的确变了很多。她怀孕辛苦,男人又不在跟前陪着,底下下人对她表面恭敬,实际上破瞧不起。所以她的日子过得也不算舒心。若是从前,她或许还能咬牙忍下来,可是如今她本就有些情绪失控,再有一个陶令仪整日在旁边晃,提醒着她日渐消失的地位。她如何还能再忍。除了肆意地发泄,又能怎么办?别说伺候她的那些个婢子嬷嬷,陶令仪都有些心生厌烦。可她知道,如今芸娘已经怀胎七月,若是没了孩子,这条命也十成十地保不住的。她当真能够见死不救吗?她叹一口气,正想去问阿英,却听到隔壁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地哭叫,“啊——”这声音几乎要将人的耳朵穿透,陶令仪愣了愣,连忙到隔壁去看,却见芸娘跌坐在地上,喘息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陶令仪瞳孔一缩,“快叫产婆来!”-陶令仪不知道自己是为何做过来的,只记得几个下人都被地上的血吓得惊慌失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而后病急乱投医地将陶令仪推到主座之上。倒好像那是她的孩子一般。只是她现在想离开也不行了,芸娘死死拉着她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已经有了小产的迹象,如今除了生下来,再没有第二个法子。可她现在只有七个多月,尚不足月,只能催产。陶令仪被芸娘撕心裂肺地哭嚎声惊得心脏不住地跳,她看着芸娘如断了尾的死鱼一般在榻上挣扎,汗水贴在脸上不断往下淌,干涩的唇瓣被咬出了血。她此时的模样,再让人想不起她往日的娇美容颜。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陶令仪虽然没生过孩子,也没有怀过孕,可她也是一个女人,不免对她生出怜悯同情之心。因为芸娘的早朝,整个后宅乱作一团,催产药灌下去,芸娘的尖叫呼痛更大了几分,握着陶令仪手臂的手指都泛着青白。“再加把劲!芸娘子,再加把劲!”产婆的催促和李嬷嬷的抱怨念叨声交织在耳边,陶令仪看着芸娘已经有些失神的眼睛,急声道:“去盛碗参汤来!”芸娘听着她的语气,竟还能笑得出来,她勾起唇,艰难道:“我万万想不到,我最后的时刻,陪着我的,会是你。”陶令仪却说:“有力气感慨,不如加把劲把孩子生下来。”芸娘摇摇头,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开来,“不,我知道……我活不成了……”陶令仪皱眉,并不想接她这话。她与芸娘没有什么情分,只是同为软禁在此处的女子,有几分勉强的同情罢了。芸娘似乎也知道,笑了笑,说:“你连这时候都能这般冷静,你不知道……咳咳……”“我真的羡慕你。”她每说一个子,都要歇上好久,可即便如此,还是执着地说完了。好在参汤已经送来,产婆抱着她的头,强硬灌下去,芸娘上半身挣起,手上也不自觉松开了。陶令仪终于从床榻前离开,阿英过来扶她,“娘子,您没事吧……”产房之中满是血腥味,陶令仪一连几日没有睡好,此时又被芸娘吓到,神情也不好看。她走出产房,虚弱地说:“我没事。”这个院子里,除了她们主仆三人,所有人的面上都写满了焦急。“走吧,咱们别在这挡路了。”陶令仪拉着阿英往自己的卧房走,走到一半,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顿住了步子。她回头去看这院子,人来人往,根本无人顾及她,隔壁芸娘还在尖声哭叫,怕是没有几个时辰生不出来。心口像是揣了个兔子似的,不住地跳,陶令仪握紧阿英的手,低声道:“我从前让你留下的那些酸枣仁呢……”阿英立时会意,“娘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逃跑的路线是早就规划好了的。西边有个偏门,那里只有两个守卫,且因为位置很偏,平日很是懒散。她们从那出去,再拐到车马行租车,而后就能顺利离开饶城。陶令仪深呼了一口气,看向芸娘的房间,说:“我能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也只能靠天意了。”她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走吧,我们正好趁着此刻逃出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