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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折磨的骨头都散架的滋味,实在让她心悸。被囚禁在长乐殿的日子,似是一场噩梦,纵是如今已经醒来,却仍有阴影萦绕在心头。燕臻,燕臻。她闭了闭眼睛,捏着书页的手指稍稍用力,几乎将轻薄的纸张都捏破。现在的燕臻的确温柔,可从前的燕臻已经让她怕到了骨子里。为了让她心软,为了让她回来,他不惜搭上自己的身体,他连自己都能算计。他总是能在陶令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的时候,又做出更过分的事。更何况,他是皇帝,掌握着世人的生杀大权,她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就忘记从前的那些事。若是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放下,岂不是太轻贱自己了吗?想到此,她合上书页,轻声唤道:“泠儿,给我拿纸笔来。”-宣政殿内灯烛常亮,燕臻仍在与近臣议事。朝中出了谋反之事,自然要重新肃清政事,清除与陶家最后衣带勾连的所有余孽。先前为了簌簌,他算是忍退一步。如今,却是不必再忍了。等彻底将这些事处理完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群臣告退,燕臻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也打算回紫宸殿歇下。才下车舆,他便看见台阶前立着一个还算熟悉的人影,听到动静迎过来,朝他行礼,“陛下。”是被指去簌簌身边伺候的泠儿,燕臻拧了拧眉,看着她,“可是簌簌有事要找我。”“娘娘已经睡下了。”泠儿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封信,双手呈递给燕臻,“但是吩咐了奴婢,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您。”燕臻的眉头蹙的更紧,看着她手里的那信,又偏开视线去看陶令仪所居的偏殿。果然没有亮着灯,漆黑一片。燕臻接过那信,“朕知道了,回去照顾娘娘。”“是。”泠儿行礼告退,燕臻捏着信封的手指紧了紧,抬步走进了寝殿。沐浴换药之后,他没有留人在殿内守夜,独自拿着信封上了床榻。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出乎意料的薄。长指将信纸摊开,是陶令仪的字迹:“簌者,筛也。”“含义不佳,并不常见女子闺名。”“幼时我不喜,阿娘却道,簌为竹落叶归,自由意也。”……信上只写了短短的三行话,燕臻却看了很久才看完。陶令仪虽然自小体弱,练字习琴,却都是下了功夫的。因此她的字迹并不像寻常闺秀那般娟秀细腻,而是风骨苍润,俊逸潇洒。燕臻倚靠在榻上,矜贵的凤目轻敛,遮住眼底的晦暗,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单手抚着那薄薄的信纸,并不敢用力,怕它在指尖碎掉似的。他像是看那几个字,看的入了神,从侧面看去,他更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握着信笺的手指却在轻轻的抖。他这双手,握过长弓利剑,玩权弄术,生杀予夺。可是如今,他却像是握不住这片轻薄的如一片竹叶的信纸。他以为自己情深似海,却不知她被这滔天巨浪压的喘息不能。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给了簌簌所有的让步。指尖轻轻抹过最后一行:竹落叶归,自由意。可他从没想过,簌簌到底想要什么。许久,他忽地开口,“薛呈。”薛呈就侯在门外,闻声连忙推门走进来,“陛下有何事吩咐。”长指轻颤,在最后三个字上轻抚而过,燕臻哑声命令:“去准备一辆马车,明日,送贤妃娘娘出京。”因为他的声音暗哑低沉,薛呈骤然听到这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愣了一下,第一次重复燕臻的话,“陛下可是说真的?”燕臻闭着眼睛长抒一口气,将指尖的信笺重新叠好,塞回信封,“你没听错。”薛呈这回不敢再犹豫,连忙应是,只是心里仍是不解,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才将娘娘从饶州接回来,还以为两位主子会重修旧好,却没想到这就又走了。还是陛下亲自开口要将人送走。薛呈怀疑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心底腹诽着,不自觉就抬头看了燕臻一眼。一道清晰的水珠顺着俊脸划过,虽然下一刻就被指腹飞快抹去。但这一瞬间,还是被薛呈捕捉到了。陛下哭了?为了贤妃娘娘。他倏地瞪大眼睛,忙垂下头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飞快地后退离开。-第二日一早,宫门开启,一辆低调地马车迎着朝阳穿过承天门,一路驶入朱雀大街,最后经过丹凤门离开了长安城。燕臻负手立在城墙之上,安静地看着那辆马车汇入人海车流,直到再寻不到半点踪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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