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二更在十二点之前第75章 遗言偌大的院子一派安静, 连晖和几个暗卫藏在隐蔽处打盹,没人敢轻易打扰。房间内没有点灯,只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纸, 洒在地面上,照出一片七倒八歪的酒坛和酒壶,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郁的酒气。床上, 榻上都没有人,燕臻合衣倚在一个落地屏风前,歪着头枕着屏风的底座睡着了。他身上仍然穿着白日那身衣裳,心口和手掌都有血渍,看上去也没有好好包扎, 草草的绑了几圈绷带, 手边横着两个酒坛,里面没有饮尽的酒水泼出来, 打湿了地毯, 也弄湿了燕臻的衣裳。他在一片狼藉中睡得很沉,眉目紧紧蹙着, 似乎是陷进了一个不算美妙的梦。在梦中, 燕臻回到了自己永远不愿意回想的幼时。他四岁那年, 永元帝大寿, 掖庭宫的乐姬和舞姬要排练舞曲, 为圣人贺寿。那日,小小的燕臻不知是在花园里做什么,正好在一处乐姬们用来排练表演的宫殿的外面, 清凌凌的乐声将他吸引。他艰难的爬上墙头, 偷偷往院子里面看。几个貌美年轻的乐姬凑在一起, 她们排练结束, 正休息说话。其中一个人说:“昨日我出门看见九皇子和德妃了。”燕臻听到她们在讨论自己,不由得好奇起来,蹲在矮墙后听她们说话。那乐姬的话一出,立刻有人道:“她们算什么皇子和妃嫔啊,今日皇后娘娘驾临掖庭宫,我有幸过去见驾,同样是后宫里的娘娘,咱们这里住着的这个,真是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呢。”“别胡说,那位毕竟生的也是皇子!而且从前很得圣人宠爱,如今虽然失了宠,但毕竟也是主子。”“什么主子?”有人发出不屑地嘲讽,“你知道吗,上次我见到九皇子给他行了个礼,他反过来问我为何如此,还叫我姐姐。”“啧啧,这样的皇子,只怕也就配和咱们这些人混在一起,一辈子窝在掖庭宫没有半点出息。”“是啊是啊,你们看圣人寿辰大宴,连咱们这些人都能走出掖庭宫去面圣,他们那可怜的母子,分明也是从含元宫出来的,却连那宫门都走不出去。恐怕啊,陛下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儿子。”燕臻自小就被关在掖庭宫里,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是含元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爹是谁。每次问这些,阿娘就会哭得泪流满面,让他不敢再继续问下去。若不是那些嘴碎的乐姬,他恐怕到母妃去世,都不知道他到底出身为何。他听了这些话,跑回宫去问母妃,母妃震惊之余,告诉了他,原来他也是皇帝的儿子,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家长什么样子,甚至没有自己的亲爹。没过多久,他在花园里遇到了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小少年,他身着锦绣,腰佩碧玉,燕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富贵的打扮,他的一身衣裳从去年穿到今年,裤腿都有些短了。可是母妃还舍不得扔,他就只能穿着,露出一截脚踝,看上去分外局促窘迫。太子不知道他是谁,看到他这副模样,哈哈大笑,嘲讽他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太监。燕臻听到下人们唤他太子殿下,有些委屈的说:“我不是小太监,我也是皇帝的儿子,这里也是我的家。”却不想这一句话招惹的小太子大怒,他命人将燕臻按住,狠狠地踩到他的头上,恶狠狠地说:“你这个乞丐!也敢和孤攀亲?”“我母后说了,孤是太子!孤才是这里的主人!你这个臭乞丐,竟然敢说这种话?”燕臻倔强地挣扎,“为什么不行,我就是皇帝的儿子!”太子又气又怒,指挥手底下跟着的下人将他使劲揍了一通,穿了一年都舍不得扔的衣袍和裤子被扯断,燕臻如同一个受了伤的小刺猬,将自己紧紧蜷缩在墙角,口吐鲜血,说不出半个字来。太子拎着他的领口对他说:“你还敢不敢和孤说,这里是你的家?”燕臻咳一声就要呕出一口血来,他倔强着不愿意低头,却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还没说出半个字来,就直接晕过去了。再醒来,他是被母妃的哭声哭醒的,母妃抱着他,低低地告诉他,“皇帝的儿子有很多,女人也有很多,他们母子就是其中被抛弃,被遗忘,被欺负的那一对。”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他的背后是皇后,是定国公府,他们惹不起。于是,小小的燕臻学会了忍让。可他终究是学会的太晚了。身处凤仪殿的皇后这些年一门心思放在太子身上,又要和陶郁林争权,根本没有功夫搭理那被废的母子两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