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脚刚走,鹂妃温柔的笑容便瞬间消失。速度堪称变脸。只有掐着日历算出宫日期的时候,她才有点真心实意的笑容。……鹂妃梦境中的日常都是些零碎的记忆和片段,日子顺风顺水,没有什么波折,也没见过什么形迹可疑之人。每日都是些固定的琐事,浇浇花,画画眉,偶尔跟姐妹们喝茶聊天,应付应付皇帝。就连江宴秋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先前多虑了。老皇帝这个年纪喜添新皇子,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皇宫可比五皇子金屋藏娇的别院森严多了,尤其是后宫的嫔妃,能见到的男性,不是皇帝就是太监,压根没有接触外人的机会。说不定昭武帝确实宝刀未老(……)江宴秋眼睁睁看着对方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无聊得头上快长草。因此,当鹂妃某日突然跟着一群人出宫时,江宴秋立即精神抖擞,把昏昏欲睡的蜃也拍醒了。好家伙。看来这件事在鹂妃潜意识里,还是挺深刻的。飘在鹂妃身后,看着皇城在背后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疑惑渐渐在江宴秋心中升腾起。……这马车前往的,不是郊外定慧寺的方向吗?.先前鹂妃并未提到要去何处,下人们更加不会过问,江宴秋又看不到梦境主人的心理活动,自然也对目的地无从得知。怀着这样的疑惑,马车越是驶近,他心中越沉。定慧寺,怎么又是定慧寺?乔夫人孕期唯一的出行,便是去定慧寺上香,怎么鹂妃娘娘难得出一回宫,也是去定慧寺?……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吗?强压下疑惑,他继续跟着鹂妃一群人飘上山。鹂妃的记忆里,这时候还是冬末初春,山寺的桃花尚未盛开,枝头空空荡荡,还积着昨日的小雪。青石板路有些湿滑,鹂妃如今有孕在身,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得分外小心,从山门口到佛像前的这段路,走得气喘吁吁,口鼻呼出淡淡的白汽。穹顶极高的宝刹之中,面容含笑的巨大金铜佛像端坐莲花台上,乃至凡人的供奉在其面前,都显得尤为渺小。即使往日并不虔诚信佛,此时此刻,鹂妃也跪坐在佛像前,双手合十,虔诚许愿。然后在香炉中恭敬地上了一炷香。即便听不到鹂妃的内心独白,江宴秋也大概能猜到她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能让没有信仰的母亲虔诚祈祷,多半是为了她的孩子。因为她们一行人算是皇宫来的贵客,接待的僧人也十分客气,为鹂妃念诵了几句经文。上完这柱香,鹂妃也得打道回府了。她心中淡淡惆怅,面上却不显。能有今天的地位,已是先前从未想过的破天富贵。即使代价是牺牲一定的自由,再也不能出宫,她心中亦无悔。搀扶她的丫鬟小声说了句:“娘娘,咱们这就回去了吗?您先头不是一直念叨想老爷夫人了?咱们不顺路瞧上一面吗?”鹂妃恍惚了一瞬,然后淡淡道:“不用了,天气还未转暖,让轿夫等久了也不好。”“——等开春吧。”“摆驾回宫。”直到这里,一切正常。江宴秋微叹口气,老老实实跟在后头打道回府。然而,就在此刻。一道无比熟悉的苍老声音叫住了鹂妃。“娘娘留步。”.说话之人一袭云纹黄黑袈裟,料子普通,平平无奇,只有胸口戴着的佛珠,泛着古朴莹润的光泽。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声,脸上挂着一贯的慈祥和蔼、悲天悯人的笑意。“若是娘娘不嫌弃,能否让贫僧为娘娘卜算一卦?”是释真大师。鹂妃愣了一下,不敢受这一礼,连忙恭敬道:“不敢,有劳方丈了。”不像外面那些深深叨叨,算个卦还要搭个半天台子的“大师”,释真卜卦的方式很简单,甚至不用任何辅助道具,只是凝神拈算了片刻。每当这时候,他才会收敛笑意。也只有这时候,旁人才会发现,释真大师不笑时,面容是相当肃穆威严的。鹂妃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方丈,我……我算出来有什么问题吗?”良久,释真收回手,重新露出了方才那抹慈祥悲悯的笑容。“娘娘早年间身世坎坷,曾遭小人暗算,也幸有贵人相助。只要恪守己心,是十分富贵顺遂的命格,不用多虑。”鹂妃松了口气,这才露出笑来,下意识想让丫鬟打赏,又猛地想起对面是定慧寺的高僧,不是宫里的太监宫女。她赶忙刹住话头,又有些犹豫:“多谢方丈指点,我、我想为寺中捐些香火钱,您看如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