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麦,赶场啊!哎哟,麦麦咋个了?”“娃儿害病了哇?”“哎哟我的小乖乖,咋个去了?”到了码头一人多,熟人看到都来问。有的宽慰江云海:“不着急,过河你直接找水大夫,医术好,比卫生站收钱少得多。有时候小病小灾的,屋头能整的药他都不开,不开药就不要钱。”“对头,水大夫医德好,找他!”“就是就是!去年子泥鸢沱江麻子摘柿子把脚杆摔断了,水大夫找了两块板板给他绑起,回来喊他好生休养,都没有开钱!”“还有上一回……”水大夫,真名水波,今年70多,在月亮湾的名声极好。他的全名很多人都不晓得,但他的名声妇孺皆知。因此,香秀对江云海说:“那我们去找水大夫。”好不容易等到横渡船过来,江云海护着妻子儿女上了船。卖票的过来,也要问声:“娃儿咋个了?”江云海拿出一角钱买船票:“就是不晓得咱个过,才上街来。”售票员撕了两张票给他手里,说:“不着急,喊水大夫帮忙看哈就没得事了。”水大夫才刚刚把木板板门打开,江云海和香秀就带着孩子来了:“水大夫早。”“你们也早。来来来,把娃儿放到椅子上。”水大夫头发胡子都全白了,但是一根根的白得发亮,皮肤也是白里透红,精神焕发的样子像个老神仙。他把藤椅挪到桌子边上,江云海把麦麦放上去。他蹲下来撩起麦麦的袖子,扣着她细细的手腕把脉。江云海两口子在旁边紧张地看着他的脸色。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脸色,把完脉又翻着麦麦的眼皮看,看过之后也没什么脸色,把江云海两口子整得越发紧张了。“叫啥子名子?”水大夫问。香秀凑上去:“江雨琴。”“这名字好听。几岁了?”香秀又答:“六岁了。”“啊——”水大夫。香秀:“啊?”水大夫看香秀一眼,解释道:“我是喊娃儿张嘴巴。来,乖乖,把舌片儿伸出来,爷爷看哈~看了这颗糖就是你的了。”水波伸手在桌上的一个小盒子里面,拿出一颗纠纠糖来,放到麦麦手里。“啊——”麦麦那声音小得跟蚊蚊儿似的,手里拽着那颗糖,伸出舌头来。“嗯,可以了。乖乖,跟爷爷讲,哪儿不舒服?”“不晓得~”“哪儿痛不?脑壳?肚皮?心窝子?”“不痛。”“唔……,”水光一手扶着麦麦,一手在她太阳穴、后脑、胸口、肚子、腰间、腿上各处轻按,按一处问一处麦麦痛不痛,最后的答案都是摇头。“这几天吃了些啥子?”“都是盐菜,酸菜,豇豆儿这些。昨天晚上……”香秀有些犹豫。水大夫抬起眼来问:“昨天晚上咋个?”香秀懦懦道:“我们喂了她点草木灰。”“乱搞!”水波语气严厉:“喂了好多?”“就……一小碗。”香秀双手在胸前比了比。“嗯,问题应该不大。但是下回不要这样子搞了,不要啥子都朝嘴巴头送。”两口子连连应声。“唔……,也不发烧,也没哪儿痛,吃的都算正常,吃东西要吐,没有拉稀,脸色也不算异常……”水大夫又拿来听诊器听心跳,有些微弱但也不算异常。水大夫再看孩子,感觉确实像不行了,硬是找不到病因,摇了摇头。他这一摇头不打紧,把江云海两口子吓一大跳。江云海当即从旁边椅子上弹了起来,还背着奶娃儿的香秀一把就给他跪下了:“水大夫,你一定要救她!”“水表叔,麻烦你再给她看一下。”江云海抓住了水大夫的胳膊,力气有点大,水大夫连忙喊:“轻点!轻点!”江云海赶忙脱了手。“是这样子的……”水大夫说:“我看这娃儿哪儿都正常,照目前看不像有病,但是她这个样子……实在又是得了病,只能是有啥子我检查不出来。弄个,你带娃娃去卫生站,找那儿的医生再看一下,说不定……”“哇!——”水大夫话还没有说完,香秀已经崩不住大哭起来:“未必然就没得办法了吗?!”麦麦看着父母这么大反应,着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全身上下没有力气而已,既不头晕,也没有疼痛,她也不愿意吃药打针,她害怕。既然大夫都说没有问题,那她一定是没有问题的。努力振了振精神,她伸手出来拉了拉香秀的衣袖:“妈妈,不关事,我一点儿都不痛。”香秀看着孩子,料她是说不出苦痛,更伤心了。此情此景,江云海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心里想着,这孩子八成是救不成了。好歹养了这么些年,竟是一场白忙,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