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记录本和写字笔, 从指间松开的震惊下,掉落在沈固若的脚边。匆忙回到书房前,记录本的一角还被他的拖鞋不小心踩了一脚。但顾不得弯腰去捡。沈固若的心脏无端快速跳动起来, 像是自主意识预料到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促使他用最快的速度闯进书房。然而一进书房门,他顿时被飘窗上的那片被血染成的红色, 刺了下双眼。沈固若僵愣在原地, 呆呆地望着飘窗。他离开书房不到一分钟,却仿佛离开了一个世纪。面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回忆中洁白的飘窗毛毯, 和窗户上挂着的浅色窗帘, 此时被晕染开无数的血块。没有凝固的血液坠挂出痕条,触目惊心得宛如凶案现场。可当沈固若眼神聚焦着往下。眼前的这些远远不及窗户把手上那道镣铐,割嵌在薄御的手腕处,顺着对方手臂,从伤口中不断流淌下来的新鲜血液那样。摄人心魄。沈固若艰难地找回呼吸, 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飘窗,胸口微微地起伏。他的双手略显无措地抓了下衣角, 身形也跟着不远处滴落的鲜血莫名晃了一晃。随即,脸色骤然白了下去,终于意识到面前发生了什么。唇瓣被他用力抿出浅淡的白, 他被大片的红色渗透得有些头脑发晕。仅仅只是进门的一瞬间。沈固若亲眼看到薄御的手腕在镣铐中不断挣扎。镣铐和镣铐之间磕撞出清脆的铁块声,混杂着镣铐往窗户玻璃上划拉出来的刺耳音, 鲜血在那一刻汹涌而出。好多血……沈固若脚下虚浮, 用手忍不住撑了下脑袋。薄御流了好多血……怎么会这样……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一个人身上流了那么多血,甚至无法想象流了这么多血,会对对方造成怎样的后果。名为愧疚的情绪开始从沈固若的心底挤压到心口。他骤然回神,冲向飘窗, 一如刚才跪爬上窗台,挪到薄御的身前。全然顾不了那么多,大脑发懵地仰起,举着双手就往男生出血的地方去捂。可是越捂越多。他分辨不出薄御哪里受了伤,又似乎哪里都受了伤。只是碰了一小下,他的手心就被对方染满了滚烫的血液,像是给他也缠上了镣铐,无尽的血腥气充斥得喘不上气。如果他不去客厅里拿什么记录本,也许就能第一时间发现薄御的异常。而不是现在这样……都怪他。明明都有过经验,明明知道薄御渴肤的时候容易出事……明明知道这次用的手铐,再怎么挣扎也不是人的肉体凡胎可以硬来的。“薄御,薄御。”沈固若根本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直到开口才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的手臂流血了,你不要再乱动你的手了。”认识沈固若的朋友总说,他有比谁都稳定的情绪。医生朋友也说,他的情绪感知能力可能比别人都要弱一些。所以大事小事,开心的,伤心的,任何的,他永远都是一副平静的模样。直到今天沈固若才发现,不是他没有别人都有的情绪。而是也许以前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些小事。真正遇到严重的事情,他也是会失去分寸,从头到脚都变得无措又笨拙。脑袋和灌铅一般,要很久才能想起下一步该做哪些正确的事。于是,话音落下。当沈固若察觉到薄御像是梦了魇,完全听不进他说的话,反而感觉到他的碰捂,手腕挣扎得更加的厉害了起来。男生三分之一的手就快要钻出镣铐,被那圈铁环挤压到变了形,如同折断了掌骨。这时候,沈固若宕机的大脑终于有了运转的迹象。他保持仅有的冷静,试图握住薄御乱动的手臂,低头去问:“薄御,钥匙,手铐的钥匙在哪里?”他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在治疗开始前,第一时间向薄御问清楚钥匙放在哪。男生的脑袋侧在窗户那一侧,窗帘的阴影落在他身上,挡住了神色让人看不真切。模糊的气音和快要窒息一般的喘息从嘴里断断续续地溢出。沈固若只好从上面放下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捧住薄御的半边脸,轻轻地掰向自己的方向,试图把人唤醒:“薄御,薄御,你醒醒。”也是这时候,他看清了薄御的面庞。惨白得如同白纸,脸上挂着湿漉漉的泪痕。从那条黑色布带中氤氲而出的湿润,把布带的颜色加深染黑。泪痕间混合了血,成了血水凝固在薄御的下巴上。沈固若都怕自己轻轻捧着,也会弄疼了对方。眼前的人像是掉进了血池里,满身都是血,哪里都能看得见血。黑暗的环境也会影响人的情绪。沈固若不得不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下来,扯掉了薄御眼睛上的布带。后一秒,就对上了一双盛满眼泪的黑眸,空洞暗淡中充满了红色的血丝,眼尾也红得仿佛被狠狠撵过一样。湿润的眼眸下,是深深的恐惧。沈固若呼吸顿住,发现这和小许说的不太一样。不只是渴肤引起的情绪不安。他的触碰让薄御眼底的恐惧凝了实。对方在这一瞬突然放弃了挣扎,身体开始脱力,如同被他抓住的提线木偶一般,躯壳失去原本灵魂。更倾向于是被什么东西逼到了绝境,从而引发的恐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