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宸脚步硬生生顿了一下。他回头,望着工会大楼的方向,眼中明暗交错。可很快,他便毫不犹豫地奔向了相反的方向。====方宸没走多远,就找到了温凉。清冷的月色,洒在荒芜的土地上。而那人侧身倚靠着一座危墙,头虚虚抵在灰色墙壁上,衬得他脸色格外苍白。那人修长的手虚虚抓着军装外套不肯放,勒出清瘦的肩骨,无论方宸怎么看都觉得,下一秒,温凉就要倒在这无边的月色里。可那人偏偏坐得那么稳。稳得像是一座不肯俯就的高山。方宸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冲了过去。“...温凉。”方宸轻轻地喊了一声。温凉没有反应。方宸慢慢握住温凉扯着衣襟的手。那骨节分明的手凉得像冰,指节透着僵硬,像是没什么力气却要硬撑导致的脱力。可方宸没费多大力气就掰开了那双手。因为当他扣住温凉五指的时候,那人仿佛有所感应似的,径直卸了手腕的力道,无力地掉了下来。那人坐得极稳的身体山崩似的向前倾,直接倒在了方宸的怀里。滚烫的额头,冰冷的手指,仿佛冰火两重天。方宸动作轻而快,极小心地将那沾了灰土的军装慢慢从他肩上摘下。入目,是那熟悉的银白色刀柄。冷硬的花纹渗着暗红色的血,像是盘柱的龙,血淋淋地与他对峙。衬衫的碎屑已经沾在伤口里一段时间了,方宸不敢撕开,怕扯破伤口造成二次伤害。可就算隔着两侧布料,他也能通过那一层一层暗红血迹推测出刀口的深度。方宸缓缓地抱着温凉。而那人在发抖。方宸很确定,温凉已经切断五感了,可他的身体竟还是会不自觉地发颤。...这该,有多疼啊。方宸睫毛几乎不可见地颤抖着,他扶着温凉的身体,试图蹲在那人面前,想要将他背起来。那双手却熟练地盘在了方宸的颈前,虚虚地绕了绕。温凉的下颌搭在方宸的肩上,虚弱又断断续续的吐息打在方宸的侧颈:“...咳...嘶...”“你怎么醒了?!”方宸一惊,格外小心地扶着温凉的手臂,在咫尺近距,将温凉的表情脸色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错过那人的任何一个表情。温凉没说话,只是抓着方宸的手腕,慢慢地笑了笑。他的睫毛在月色下晕着流光,瞳仁间所有的暗红都消散于纯粹的墨色,没有疯狂和偏执,很温和、很迷人。一贯冷静的方宸,此刻的大脑像是塞满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堵在一起。他喉结上下滑动,似有无数话想说,可最后,只垂下了头,右手牢牢地抓着温凉的腰,呼吸急促,声音嘶哑地说道:“对不起。”“插我刀的...咳...又不是你...”温凉无力地倒在方宸的肩上,脸色几近透明,勉强说出几句话来,全是带着颤音的气声,刚才勉力支撑的精神逐渐懈怠。他埋在方宸侧颈,藏起了痛苦的表情,难以压住起伏的胸膛,急促的心跳依着衬衫便直接印在了方宸的心口。方宸双手剧烈发颤,一只手扶着温凉的腿窝,另一只手环着他的腰,竟是将温凉打横抱了起来。压在肩胛骨上的匕首因为变换姿势而渗出了血迹,滚烫地沁入肌肤。方宸险些脱手。他咬着牙,将温凉向自己的肩上抱了抱,尽量不让自己勒到温凉的伤口。“呼...”温凉的呼吸滚烫,身体的温度也高得吓人,双手却是冰着的,方宸脚步走得越来越急,像是埋头狂奔的一只月下野狼。温凉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什么话,方宸连忙以侧耳贴近温凉的唇畔。可蓦地,耳廓落了一个极柔软的吻。克制而温柔,带着安抚宽慰,温和地落了下来,像是漫不经心的春风,毫不费力地拂过冬日僵冷的枝条。“你放心...我死不了。这种程度的伤...不到一周就会好。所以...咳咳...”温凉甚至以为他的小狐狸要哭了。因为那永远狡黠高冷的眼睛里,浸了一层悔恨的水光,眼角也红了,看着怪可爱的。温凉抬手,抹了抹方宸眼角软乎乎的红痕,勉强将断的一口气重新接了上去:“...干什么...要哭啊?”方宸咬紧牙关,不说话,埋头赶路。速度和平稳不可得兼,颠簸让温凉极轻地闷哼了一声,方宸放缓脚步,可又担心,按照这样流血的速度,等到了医务室,温凉就要变成一具干尸了。方宸担心地看向温凉。那人懒洋洋地掀了半只眼睛看他,脸上染着病态的红晕,憔悴又疲倦,唇色淡得快没了。“...怎么不晕?晕过去,至少不会觉得那么疼。”“想看你。”三个字说得很稳,毫不迟疑。温凉有无数个理由推拒方宸。他过去未知的经历、分裂的人格、随时随地都会暴走的核心,这些都是一颗颗定/时炸/弹,害人害己。他无法给方宸承诺,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护住方宸。而缺失的记忆导致的那些迟疑,对于无比骄傲的方宸来说,是最大的伤害。温凉知道,他早就该离开,离所有人远远的。可,看着方宸红着的眼眶,他忽然就舍不得走了。“温凉!”方宸见温凉出神,焦急地唤着他的名字。温凉散着的视线重新聚焦,嘴唇勾了勾。“我...咳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