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抢洗碗抢输了,他只能回到阳台上,继续画画。天光逐渐隐没,他打开阳台上的灯,听着脚步声穿过走廊,进入书房,然后门关了起来。直到晚上十一点,文安洗漱完,打了好几个哈欠,书房的门还是没开,只能看到门缝里透出来的一点灯光。高中生嘛,肯定还在忙。文安打开壁橱门躺下,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他入睡很慢,就算最后睡着了,等待着的也基本都是噩梦。然而今天有些不同。梦境中,他仿佛并没有离开身下的被褥,只是周围变成了炫目而模糊的白色。然后,一只手伸出来,轻轻捧住了他的脸。手有些凉,贴在皮肤上很舒服。身上莫名地燥热起来,好像一簇火苗从身下燃烧起来,一路沿着血管燎遍全身。接着,那只手慢慢往下,沿着领口滑了下去。指腹粗粝的触感激起了一阵战栗。他感到大脑一阵嗡鸣,火苗轰然爆开。他迫切地想抓住那只手,但又觉得身体瘫软无力。他等待着,等待着更多触碰,等待着那只手做点什么。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到舒服。会更舒服吗?那只手停下了,然后,手指猛地握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梦境在此时戛然而止。文安坐了起来,身上汗津津的,黏腻又不舒服。他揪住领口晃动着,用衣服扇风,让自己冷静下来。梦境里的触碰太过真实,皮肤上还残留着清晰的触感。他猛地晃了晃脑袋,打开壁橱门。透过窗外的月光,能看到卧室床上叠好的被褥。叶庭还没有睡。文安把手放在胸口,心脏仍然不正常地跳动着。他试着深呼吸,然而无济于事。少了点什么。平常上学的时候,叶庭不会熬夜,文安在半夜醒来时,总能听见熟悉的呼吸声。一旦听不到,就莫名感到世界缺失了一角。叶庭呢?文安忽然恐慌起来。听着自己狂乱的心跳声,他打开门,跑进走廊,来到书房前面,猛地把门拉开。叶庭坐在书桌前,左手边是一个竖起来的27英寸显示屏,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代码。他听到开门声,转过身来,看着文安:“怎么了?”这声音霎那间把文安拉回了现实。他还在。文安长出了一口气,感到心跳逐渐恢复了正常。“又做噩梦了?”叶庭问他。文安踌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你怎么还不睡?”“马上。”叶庭说着把椅子往右边挪了挪。文安刚想转身回去,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走了过来,叶庭又往右边挪了挪,很明显在挡住什么东西。文安歪头,看到了桌上的酒瓶。“你……”他震惊不已,“你喝酒!”家长们才走了半天,这人就学坏了!“别这么看着我,又不是什么大事,”叶庭无奈地放弃了遮挡,“班里的同学都喝,有些还是父母给买的。”“大哥买这瓶酒,肯定不是给你喝的。”文安信誓旦旦地说。“我就喝了一点。”叶庭指了指旁边的杯子,球形的玻璃杯里装了三指深的酒液,晶莹剔透,是漂亮的琥珀色。旁边还有个小型的冰桶,里面盛着半融化的方形冰块。这人还挺会享受。文安看了一眼,拾掇了凳子,在旁边坐下来:“我也要喝。”叶庭断然拒绝:“你怎么能喝酒。”“就一口,”文安渴望地看着杯子,“不放冰,让我尝尝。”“不行。”文安萎靡下来,耷拉着脑袋,嗫嚅道:“什么都不让我吃,连酒味都没闻过……”说着说着泫然欲泣。叶庭受不了他突如其来的可怜,看了看酒杯,想着近几年身体看着好转了,喝一口应该没问题吧。“就一口。”叶庭把杯子推给他,语气里带着警告。文安欢天喜地地接过来,先凑近了闻一闻,略带酸涩的果香味很新奇。他先抿了抿,咂摸了一阵,然后一仰头,把剩下半杯酒全灌了下去。辛辣的酒液从喉咙一路烧下去,刺激着鼻腔,让他猛烈呛咳起来。叶庭勃然变色:“你干什么?一口是这么喝的吗?”文安只顾着咳嗽,没理会他。叶庭只得用手摸着他的背,等这阵反应过去。文安呛红了脸,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带着栗色光泽的头发凌乱地堆在前额。他摇了摇头,给出评价:“不好喝。”叶庭气笑了:“不好喝你还跟抢一样。”叶庭担忧地看着他。家长才走了一天,他不能就把文安送进急诊了吧。好在文安除了咳嗽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过了一会儿,文安抬头看着他,指了指脑袋:“这里有点晕。”“你喝太猛了。”“这里有点烫。”文安又指了指脸颊,上面已经烧红了。他有高加索人的冷白皮,稍微有点醉就很明显,现在简直像抹了两斤腮红。他说着还拿手扇了起来:“好热啊。”梦里留下的余烬仿佛被酒点燃了,烧得文安晕晕乎乎的。叶庭看着对面红霞一样的脸色,慢慢地松开手,把手掌贴上了文安的脸颊。文安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手掌的凉意驱散了灼热的不适感,微凉的手指贴在太阳穴上,很舒服。冰凉的触感,粗糙的指腹……文安的脑子一阵嗡鸣,刚刚平息下来的心跳忽然又开始躁动起来,比大梦初醒时更加令人惊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