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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蔬菜堆儿前打量一回,伸手抽了棵芹菜,用指甲在根部轻轻一掐。就听“咔嚓”一声轻响,指甲轻而易举刺破表皮,淡绿色的汁液渗出,芹菜独有的清香瞬间弥漫开。这时候的芹菜跟后世品种明显不同,更细小,味道也略有区别,但大致还是一样的。小小的人往案板前一站,活像脱胎换骨,好似跟方才那笑意盈盈说话的姑娘判若两人。非常有说服力!取芹菜最嫩的一段切成细条,再加糖醋蒜等调和成酸甜可口的酱汁,把煮发煮熟的木耳过冷水,和腐竹、芹菜条一并拌匀。师雁行的动作非常麻利,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与食材相接,蒊发出快速而有节奏的“嚓嚓”声。不是乐章,胜似乐章。不知什么时候起,大厨房留守的两个婆子都看呆了。明日家里要宴请重要宾客,上上下下的仆妇都被叮嘱了许多遍,尤其是这厨房,大家都紧张得不得了。老爷和大爷对菜单子一直不大满意,这些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后来听说二爷荐了一位,昨儿就派人去请了,众人私下里也议论了不止一回。郑家是有厨房供奉的,是一位姓赵的大师傅,今年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眼光甚高。近来家里几位主子反复找他筛选菜单,奈何总差口气儿,把个赵师傅郁闷得不行。这么多年不都这么做的?咋忽然就不行了!听说又请了别的厨子,赵师傅就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好似别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大对,难免有些不乐意。可这是东家的意思,他也不能跳出来反对,只闷闷不乐。这两个留守的婆子自然晓得赵师傅的心思。她们偶尔还说呢,这赵师傅的手艺在大家看来就极好,放眼整个五公县都是数一数二的,难不成还能有什么能人压他一头?方才见老爷带了个小姑娘进来,两人就觉得荒唐。可如今再看这架势,问问这渐渐飘出来的香味儿,好像……确实不比赵师傅差哈!“两位婶子,可有现成的面团没有?”两人正愣神呢,忽听那姑娘问了一嘴。“啊?”郑义皱眉,“问你们有没有面团。”“有有有!”一个婆子麻溜儿站起来,指着另一头案板上一个大陶盆说,“赵师傅吩咐了,晚上蒸蘑菇鸡丁馅儿的包子,正发着面呢。”师雁行转头看郑义,郑义点头,“用。”师雁行就老实不客气地去揪了一块面,原本圆润饱满的巨大面团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大口子,又顺着往下缩,看着委屈巴巴的。要了面团,师雁行又挑了一点上好的五花肉,加了姜末、葱末等剁成细细的肉馅儿。剁好了肉馅儿,她才洗干净手,擦干了确认没有多余的水滴,这才取了双干净筷子,从带来的酸菜坛子里夹了一块出来。开盖的瞬间,尖锐而锋利的酸香瞬间冲出,在现场几人鼻端杀了个几进几出,一时间,口水嘶溜声此起彼伏。酸菜煎饺入锅,那边土豆粉也泡好了,师雁行左右开弓,一边用小砂锅煮土豆粉,另一边小火煎饺,忙而不乱。空气中蒸腾着繁复的香气,莫说两个婆子,连郑义都忍不住频频抽动鼻翼,简直不知该先闻哪个好。煎饺出锅前,师雁行又搅了两个鸡蛋,径直倒入锅中,形成一个完整的金灿灿的蛋液底。再撒点切碎的葱花和黑芝麻,色彩艳丽而分明,端的色香味俱全。土豆粉也煮好了,凉拌腐竹也入味了,一切完美!傍晚郑平安像往常一样下衙归来,才进门就闻到一股陌生而浓郁的香气。他翻身下马,顺手将缰绳丢给小厮,“今儿怎么这么早用饭?”小厮哪儿知道啊,正忙着吸口水呢!郑平安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加快脚步,一路冲到饭厅,结果抬头就见亲爱的家人们围坐一圈,中间桌子上摆着几个空空荡荡的盘子。郑平安:“……”发生了什么?!“怎么不等我就吃饭了?”他有点委屈。有寿那小子还有点幸灾乐祸地嚷嚷,“二叔,你今天回来晚了!”郑平安磨牙,“是你们吃早了!”县城门口的日晷清楚着呢,非但没晚,比昨儿早了将近半刻钟。老头儿老太太脸上有点尴尬,“并不是用饭,这不是那位师家的小娘子做了几个菜试水,我们尝尝,就略尝尝……”郑平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冲到桌边噫哗,看着里面的残羹冷炙,出离悲愤,“我荐的厨子!”一口整的都不给我剩?郑如意向后斜靠在大圈椅里,满脸餍足地摆摆手,“二弟,一家子骨肉,谈什么你的我的,生分了啊。”郑平安冷笑,“呵!”什么骨肉,这脆弱的亲情简直不堪一击!到底老太太疼儿子,犹豫再三,指着自己餐盘中一块没吃完的腐竹,“儿啊,尝尝。”郑平安:“……”我不再是娘亲最疼爱的好大儿了!他憋着气,充满屈辱地举起筷子,一口下去……越发悲愤了!这到底啥?!多好吃啊!看着嫩生生的,入口极有嚼劲,那么许多褶皱里藏了那么多汁水,酸酸辣辣,开胃极了!郑义乐呵呵的看着小儿子变来变去的脸色,非常好心地答疑解惑,“这叫腐竹,没吃过吧?”郑平安:“……”第22章 宴席十月初九, 大吉,宜纳财。一大早,郑家上下就忙活开了,尤以要去衙门的二爷郑平安最为突出, 上蹿下跳, 嚷嚷着必要吃一顿好的才走。“今夜你们待客吃好的, 我却苦哈哈在外头巡街,势必赶不上开席。如今再这么空落落走, 像话吗?”昨儿晚上他巴巴儿赶回来, 却连个菜底子都没捞着,十分郁闷。正经晚饭是赵大厨做的蘑菇鸡丁儿包子, 难吃吗?那肯定不难吃。最新鲜水嫩的大朵蘑菇剁碎, 混着肥嫩的鸡丁做肉馅儿, 中间再加一点鲜笋,一篷官中细盐, 又鲜又脆,汁水丰沛。面皮儿也是今年的新麦做的, 麦香浓郁,蓬松柔软, 蒸熟后隐约可见汁水从缝隙中透出。皮儿薄,馅儿大, 算不得多么美丽, 但一贯附和郑家人“大,肉多,香甜”的要求。若在往日, 少不得落个光盘。可昨儿……试过菜之后, 总觉得差点劲儿。对, 就是少了股鲜活劲儿。有寿和有福跟着双眼放光,“二叔,我们带你去!”顺便蹭一顿好的!郑义觉得丢人。什么叫蹭!自家厨子养不起你们了吗?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姑娘带了那么老些东西,会不会自己做着吃?不得了,只这么一想,脑子里就跟放出来几匹野马似的,轰隆隆跑开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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