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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该死的原始交通年代。柴擒虎拍着田顷的肩膀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何必急在这一时?这样长途跋涉,不得休整,别闹出病来,反倒叫伯父伯母担心。依我说,倒不如先去京城会试,此去不过七、八百里,时间宽裕也好从容应对。待到会试一了,若有幸中了,自然一封家书告知父母,也叫他们知道你有了好结果;若不中,好歹还有三年功夫,再慢慢回家不迟。”他比前头两位师兄更能折腾,深知水土不服的苦。如果田顷真的先回家探望父母,届时身心放松,必然要大病一场,只怕就没那个精力再往京城赶了。田顷听罢,心动不已,才要说话,却见柴擒虎又朝师雁行挤眉动眼道:“前儿伯父伯母来家书了,只怕要叫二师兄回家相亲呢!”田顷涨了个大红脸,难得有点窘迫。“休要再提这话。”师雁行听出话里有话,就问是怎么回事。其实她一早就有个疑问:田顷刚来五公县时,虚岁就已经二十一了,况且他身家巨富又有了功名,按理说这个时候的人们早该成了亲才是,可他竟连个未婚妻都没有。只是此事关乎别人隐私,师雁行本人也是晚婚晚育的倡导者,所以就一直没往心里去。她本是就着话一问,也没想追究人家隐私,不料田顷略一迟疑,还真就把往事说了。原来,早先田顷确实曾与一女子指腹为婚,两边乃世交,也算门当户对,只是因为做生意的关系不在同一个地方,田顷那女子从未见过。后来田顷中了秀才,外面不少人帮忙说起终身大事,田家便主动联系了对方,想趁着这会儿的喜事先把名分定下来。“自古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此乃人生二喜,双喜临门实为上上之喜啊!”那小姑娘原本听家中长辈一直立夸“长得极好”“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况且如今又中了秀才,所以那小姑娘也是满心欢喜,无限期待。奈何有代沟啊!有时候长辈口中的好,跟晚辈脑子里想的好,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儿!小姑娘想的是个风流倜傥的俊俏书生,结果见面后一抬眼发现是个上下几乎一样粗的白胖子,当场就哭了。梦碎了。倒不是说田顷有多丑,甚至胖得还挺可爱,只是实在不是那姑娘喜欢的款儿。她家里疼得厉害,见女儿实在不愿意也无可奈何,只好陪着不是上门来。意思是本就是两家口头之约,不如就此作罢,互不耽搁。田顷那会儿也有点自卑,田家父母还在气愤时他就主动说:“既如此,便是有缘无份罢了,何必强求?不如放人家归去。”话虽如此,到底有些失落。且自他中秀才后,在家烦于应酬,便借故出来走走。师雁行听罢就笑了,一针见血道:“二师兄果然是位君子,不过恕我直言,想必你也没有多喜欢那姑娘。”田顷胖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家人觉得这样是有福气的表现,从没觉得他不好。可来到五公县之后,田顷一度有暴饮暴食的倾向,师雁行便联合裴远山夫妇强迫他开始减肥。整个过程虽然不大好受,但田顷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多么强烈的抗拒。田顷是个聪明人,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师雁行的意思。“那倒也是。”如果你真心在意某个或者某些人,一定不介意为对方做出改变。他在意师门,所以师父师娘和小师妹一说,他也就改了。柴擒虎就笑,“小师妹向来看人极准的。”小师妹就是最棒的!师雁行笑着另起话题。“两位师兄日后要做官吗?”田顷和柴擒虎对视一眼,竟然都没着急点头。主要是两人从小到大就没缺过什么东西,家里人也很想得开,所以对于争名逐利自然不像外面的人那么迫切。田顷想了一会儿,老实回答说:“且不说做不做官,进士是一定要考的,也不枉费师父一番费心教导。届时家中不少产业就能免税,外头的人也就不敢像以前那样轻视我爹娘了……”做官的难度之高,丝毫不亚于经商,有时候田顷想起来就觉得头疼。可如果家里没有个正经出人头地的读书人,商户又难免沦为他人鱼肉。儿子是单纯的胖子还是胖进士,差别可太大了。为人子女和弟子的,总归也要有点用处。师雁行笑着点头。这个想法确实很符合他的为人。“那二师兄日后不如做个名流雅士,一心研读学问,闲时四处游学,如此名声大噪于天下,外人不敢轻视,也可免于官场倾轧之苦。”田家不缺钱,也不求当官做宰那仨瓜俩枣的月俸,这条路应该是最适合他的。田顷听罢果然大喜。“知我者小师妹也。”俩人又一起扭头去看柴擒虎。柴擒虎吃完石榴,正仰面躺在大摇椅上,高高翘着二郎腿,双臂垫于脑后,望着从茂密枝叶间漏下来的几块天。“我嘛,还没想好做什么嘞……”儿时他也曾想过做个父亲一样的武官,日后保家卫国,报效朝廷。可随着渐渐长大,发现边关既没有仗打,武官的处境也不好,就渐渐放弃了这个念头。后来他又想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但自己与人走了一趟镖才发现,真正的害并不是会点拳脚功夫就能铲除得了的。刚离家那会儿,他曾路见不平,暴打了当地的几个地痞。可没想到,那受害的老汉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蹲地大哭,说柴擒虎害惨了他。“老丈,我分明是相助于你,你这是从何说起啊?”柴擒虎不解。那老汉便道:“你这后生好不晓事,他虽来闹事,可我只需许他几个钱,便也打发了。如今你惹恼了他,过几日一走了之,他少不得要将邪火发作在我身上,却叫我们如何过活?”柴擒虎听了,又是笑,又是气,又是叹。那人欺辱于你,你不敢应声,却敢反过头来责怪帮你的人。若当真那么怕,刚才我出手时,又为何不劝阻?直到柴擒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当地官员才真正处罚了那地痞,罪名是冲撞秀才公,判了好几年。那老汉得知柴擒虎身份后,又过来给他磕头赔罪,嚷嚷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十分诚惶诚恐。看着简直比面对那地痞时还要怕。柴擒虎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儿预想中的欣慰,只觉得荒谬。当时他就明白了,啊,真正的恶原来在上面。“小师妹很厉害。”也不知柴擒虎想到什么,突然翻身坐起来,按着师雁行的脑袋使劲揉了揉。认识这么久了,他从未见这个姑娘有过一丝犹豫。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并且真的在沿着设想的道路一步步脚踏实地往前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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