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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简单的三进小院,四四方方坐北朝南,内部陈设也简单,并无多少连廊、亭台,不一会儿就走完了。正厅是待客之处,两侧对坐方椅,端正有余,亲热不足,众人便绕过屏风,去了旁边小花厅,围着圆桌坐了一圈。柴擒虎亲自搬凳抹桌倒茶,又小心翼翼坐在师雁行旁边,歪着半边身子偷看。哎呀,开心!对面的宋云鹭和田顷交换下眼神,都觉得自家小师弟有点傻得不忍直视。这孩子完了啊!反倒是师雁行落落大方,觉察到柴擒虎的视线后扭头冲他笑了下。然后柴擒虎一张脸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红透了。师雁行噗嗤笑出声。真可爱。田顷就没这么厚道了,直接放声大笑起来。宋云鹭亦是忍俊不禁。只他是个厚道人,做不出当众嘲笑自家小师弟的事,忙低头干咳几声忍住笑意,又问起师雁行来时路上的事。师雁行来这边后头次出远门,也是新鲜,有不少有趣的事迫不及待与人分享。她思维敏捷,口齿清楚,简简单单一件事从她口中说出也好似多了许多滋味,众人都听得入神。倒是小柴大人,时不时走个神,不大关注故事内容,反倒总忍不住盯着说故事的人瞧。她多好看呐!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说不出的潇洒自如,哪怕黑瘦了,也好像有光从身体里源源不断发散出来,叫人舍不得挪开眼。当初田顷觉察到柴擒虎的心思后,曾问他何时动心,因何动心。柴擒虎答不出。漂亮?能干?聪慧?师兄妹确实是美丽而聪慧的,但真要说起来,世间不乏其他动人女子,柴擒虎却也未曾有过这般心思。初初见面时,他知道那就是师父和二师兄信中提到过的小师妹,欣喜非常,又拿出兄长的做派照顾。时间长了,渐渐发现她与自己所知所想的一切女子都不同。世人总说女子要温柔贤惠,沉静内敛,但小师妹张扬自信,明媚热烈,小小的身躯内酝酿着大大的野望,像太阳,像一株奋力向上的树,努力抓住每一滴雨,每一缕光,向上,再向上……他想助她向上。回过神时,宋云鹭已经和田顷出门叫饭了。叫饭么,其实何需两个人一起去?甚至压根儿不用出门,写个单子打发仆从去就是了。阿发和胡三娘子等人也很识趣地避在门外,小花厅内只剩师雁行和柴擒虎两个人。好安静,柴擒虎默默地想,不自觉心跳加快,嘴巴也有点干。其实在这之前,他想的可多呢!若有朝一日小师妹来,我要带她去泛舟湖上,去骑马,去……可这会儿人突然到了跟前,这些力量便都如同可恶的叛徒一般,像水滴一样,在阳光下消失了。哎!好生气!生自己的气!“不高兴我来?”师雁行眼睁睁看着他表情一个劲儿变来变去,忍不住逗他。“怎么会!”柴擒虎脱口而出,对上噙着笑意的眼睛后就意识到对方是故意的。神奇的是,这一声过后,方才那些没来由的紧张和局促也都如太阳照耀下的积雪般,渐渐消退了。师雁行歪头看他,“那怎么不说话?以前在五公县时不是很健谈的么。”提到五公县,曾经那些大家一起玩闹的画面便都涌入脑海,柴擒虎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是高兴。”跟做梦似的。他终于正常一点,挪挪屁股,又问了江茴和鱼阵的近况。说到家人,师雁行也笑了,“都挺好的,尤其是鱼阵,现在已经长这么高了。”她伸手比划了下。柴擒虎跟着笑起来,“小孩儿长得真快!”有了切入点之后,谈话就正常得多了。柴擒虎重新去沏了一壶热茶,又断断续续说起自己的近况。说他殿试时如何,参加琼林宴时如何,后面入宫讲学、去工部后又如何。这些对师雁行而言是完全陌生的领域,她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跟着笑几声,再问几句,引得柴擒虎越发有谈兴。等到了后面,方才那点因为分别而带来的淡淡生疏已经彻底消失,两人都自在起来。柴擒虎遗憾道:“打马游街时可有趣,当时我就想,若小师妹在就好了。”师雁行跟着畅想一回,“确实。”年少成名,意气风发,人生四喜之一,何等快意场面。对嘛,这才对嘛!单纯谈情说爱完全不像他们会做的事!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对了,你听说过董康吗?”师雁行问。柴擒虎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点头,“好像是大理寺那边的人,怎么忽然说起他?”师雁行把董康和周斌的关系说了,又讲了昨天自己的经历,“此人老奸巨猾,善于伪装,不过姿态倒还好看。”柴擒虎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极有可能后面董康会主动试探他们师兄弟几个。师门一体,有师雁行和周斌的交情在前,只要没有直接利益冲突,董康或许能算半个盟友。桌上摆着核桃,柴擒虎摸过来几个捏。他是习武之人,手劲儿大,根本不用小锤子,一捏一个准。力道控制得极好,只把核桃皮捏开缝隙,然后用手掰开,完整地取出两大块核桃仁儿来。他掰一个,师雁行就笑眯眯吃一个,吃到第三颗就不要了。“快到饭点了,这个油大,吃多了反胃。”柴擒虎就不捏了,“东城有家点心铺子不错,明儿下衙后我带你去尝尝。”师雁行笑着点头,“好。”“……你的银子到了之后,我跟二师兄也凑了一份,”柴擒虎说起之前师雁行送过来的三千两银子,“这事儿师父还不知情。只是我跟二师兄去岁才任了职务,今年才与一干上官慢慢接触,未能打点出去多少。”师雁行道:“急不来,要稳扎稳打才好。”这种事若有裴远山出面自然是最行之有效的,但他那个性子、如今的职位,再公然为弟子谋出路的话,未免动静太大。她想了下,“这笔银子也未必全花在大师兄身上,你和二师兄也都预备着,谁有需要谁动。”其实这师兄弟三人之后,现在师雁行最担心的反而是眼前这个。他能跟庆贞帝说自己的心上人,也敢这么做,就证明皇帝对他的态度不一般。这事儿传出去都要吓破人胆。帝王之心难测,爱之则生,恨之欲死,今天庆贞帝能这么厚待他,那么来日倘或失宠,又会如何?“放心,”柴擒虎看出她的担忧,笑道,“我有分寸。”既入朝堂,就免不了争斗。既然免不了争斗,为何不利用自身所长,走个捷径?师雁行瞅着他,忽然就体会到一点关心则乱的滋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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