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峭走出宫殿。宫殿外,屠杀仍在继续。饶是唐峭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依然感到触目惊心。这座城池太大了。她走在粘稠的血泊中,认真观察周围的情况。这条街道距离宫殿最近,活人被杀得一个不留,寒风将门窗吹得哐哐作响,地面上血流成河,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阴森死气。“……阿峭!”唐峭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立刻抬眼,看见一个身着罗裙的女子正从一间不起眼的门铺里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向她。唐峭微微一愣。即使夜色昏暗,她仍然看清了那张脸。那是她的母亲,方璎。“阿峭,你怎么站在这里,会被那些人发现的!”方璎一脸担忧地握住她的手,鬓发凌乱,看起来很是狼狈,“快,快跟娘亲躲起来!”唐峭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任由她将自己拉回藏身的门铺里。门铺里黑漆漆的,窗户半敞着,只有一点惨淡的月光洒进来。方璎紧紧揽住唐峭的肩膀,像过去一样将她护在自己怀里,一遍遍抚摸她的头发,声音细弱而温柔。“阿峭,别怕,别怕……”她的身体还在轻轻颤抖,即便如此,她仍然努力压抑自己的恐惧,微笑着安慰怀里的唐峭。唐峭感受着她的体温,有些恍神。太真实了。她抬眼,看向面前的方璎:“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傻阿峭……”方璎轻叹一声,“这就是娘亲的铺子呀。娘亲不在这里,还能在哪儿?”连她的愿望都一并还原了吗?看着方璎温柔如水的眼睛,唐峭明白了扶稷的用意。真正的考验,并不仅仅只是杀人,而是杀掉自己的至亲。如今的方璎也成了这里的百姓,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杀了方璎。真是不小的“考验”啊。唐峭开始认真思考扶稷说的话。她相信能让唐清欢过关的考验,杀人绝对不会是最后的正解。那么正解是什么?什么才能结束这一切?“你不是将军,是刽子手。”“看到外面那些百姓了吗?把他们都杀光,一切就结束了。”唐峭抬起脸,看向窗外。夜幕下,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扶稷当时的神色。“把他们都杀光,一切就结束了。”从他当时的表情与语气中,唐峭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如果扶稷所说的“结束”,并不是指“结束这个考验”呢?如果扶稷所说的结束,不是结束这个考验,而是结束这里发生的一切,结束这种惨无人道的屠杀,结束他作为刽子手的生命……那么她要做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唐峭按住方璎的肩膀,站了起来。“阿峭?”方璎神色紧张,“别站起来,会被发现的!”“不会的。”唐峭轻轻抵上她的额头,双手在她背后结印,灵力浮现,在方璎周身形成一层坚不可摧的防护罩。“阿峭……”方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逐渐变得惊恐,“阿峭,你要做什么!”“别怕。”这次轮到唐峭安慰她了,“你会安全的。”说完,她转身走出门铺,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径直往前走。唐峭很快回到了宫殿。扶稷依旧站在祭坛旁边,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正遥望夜空下燃烧的火光。他似乎听出了唐峭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冰冷地说:“你怎么又回来了……”话音未落,一把长刀突然刺入他的身体。唐峭将刀锋向前推进几寸,轻声道:“我答对了么?”几乎同一时间,溶洞后的悬崖边。沈漆灯坐在石台上,正百无聊赖地左右摇晃,柔顺的黑色发梢随着他的动作倾斜,银白发带随风飘拂,有种说不出的轻灵。他的身后是五花大绑的胡朔,这个可怜的青年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嘴里还被塞了一把草,显然刚被暴力对待过。突然,石台发出细微的皲裂声,沈漆灯眉梢轻挑,倏地起身跃下。“砰”一声巨响,石台陡然裂开,大大小小的石块崩塌滚落,与此同时,钉在上面的两把刀剑也哐当落地。胡朔很激动:“呜呜呜——”沈漆灯没有理他,直接上前,俯身捡起刀剑。他静静思索,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一声。“看来已经得手了。”第19章 幻象瞬间分崩瓦解。唐峭手里的刀化作光点消失, 她一抬眸,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祭坛前。扶稷身披甲胄,身体浮出水似的虚影,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你是如何想到杀了我的?”“我也没想太多。”唐峭道, “只是单纯看你不爽而已。”扶稷:“……”“无论如何,”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九御归你了。”他侧过身,祭坛上的长刀浮至半空, 露出了全貌。唐峭终于能仔细地观察这把刀了。这把刀没有刀鞘, 刀身细长而微弯,刀柄沉黑, 在水中散发着极为冷冽的寒光。唐峭眼神发亮:“它叫九御?”扶稷:“是。”唐峭由衷地赞美道:“好名字。”一听就很厉害。她活动了下右手, 兴奋上前, 一把握住刀柄,一股强烈的黑色煞气顿时冲天而起。宫殿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岌岌可危的石墙开始崩塌,扶稷看着周围的异状, 沉声道:“到时间了。”唐峭隐约明白了什么:“你要消失了?”扶稷颔首,语速加快:“听好了, 九御煞气极重,必须以灵力温养, 方能压制。”灵力温养?唐峭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定期往里灌输灵力?”“错。”扶稷道,“难道你没有发现,九御没有刀鞘?”唐峭:“我以为你是嫌带着刀鞘麻烦……”“……之前的确是这个原因。”扶稷微妙地顿了顿, 继续用冷肃的语气道, “但九御被煞气浸润了数百年, 普通刀鞘早已收不住它,如今你想继续使用,就必须配以更特殊的刀鞘。”唐峭:“什么刀鞘?”扶稷:“你。”唐峭静默一瞬。她觉得自己可能没有明白这个字的含义。“什么意思?”“以身为鞘,让九御与你共用灵脉,只有这样,才能压制煞气,同时将九御的力量发挥极致。”扶稷冷冷道,“如何?这样你还想使用这把刀吗?”唐峭终于明白当初唐清欢为何没有收下这把刀了。想来煞气重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该就是被这个以身作鞘的养刀方式吓退了吧。她以前倒是也在古籍上见过这种法子,但毕竟没有亲身试验过,多少还是有点犹豫。唐峭想了想:“只能这样?没有别的办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