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想了想,“先生的意思是你并非到万安县,是河水涨潮时顺着河水从姑苏飘到万安县来的。”谢珩颔首。她倒是一点就通。遇刺那晚,他正在汴河瓜洲渡饮宴。朝廷想要在江南道改革曹运,这样江南栗米,丝绸,茶叶等物可以直达长安后,推动经济发展。此事去年年初就已经提上章程,直现在都无法推行下去。改革漕运一事关系着大胤千秋社稷,早已势在必行。可他年初派来江南道走访的人竟都死于“劫匪”之手。“劫匪”是假,谋害是真。是以他才以巡视为由南下。可江南道御史江兆林为人狡猾,账面根本查不到任何的问题。说是这两年由于水患严重,非但拿不出钱,还向朝廷哭穷。江南道辖区内皆是富饶之地,以往每年的税收几乎支撑着大胤一半的财政收入,若是江南道亏空至此,岂不是说大胤大厦将倾乎?他前脚刚派了心腹去地方秘密查访,后脚得了消息的江兆林立刻设宴,说有关税收与开凿新的运输路线的事宜要向他奏明。他知道这定是一场鸿门宴,做了万全的准备去赴宴。可千算万算,没折在江兆林手里,倒失在自己人手里。他大概已经猜出金陵秦淮河上 那位借着他的名义日夜寻欢作乐之人是谁。桃夭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的模样,小声提醒,“先生,水凉了。”回过神来的谢珩收回脚。她立刻拿了细布替他擦干,盯着他的脚指甲,“先生脚指甲长了,我帮你剪剪。”不等他拒绝,她已经取了剪刀来,将他的脚搁在膝盖上。谢珩又拿起那本《楞严经》。读到那句【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时,忍不住瞥了一眼小寡妇。昏黄灯光的小小女子正认真替他修剪着指甲,浓黑的眼睫在白皙的下眼睑出投下一抹阴翳。也不知是不是今晚屋子里点了香,还是那碗汤的问题,他竟觉得她眉睫眼梢多了一丝妩媚,似佛经也静不了心,顺手拿过床上那只她视若珍宝的娃娃。娃娃虽已经很旧了,可依旧能看出是一种官缎所制,这种布料便是有钱,也不能用。可若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没道理就这样由着她流落在外。他问:“你有没有想过找自己的家人?”她反问,“先生,你知道从这里到万安县要多久吗?”谢珩摇头。“从这里到万安县坐马车要一个半时辰,走路要一天。仅仅一万安县都这么大,况天下乎?”“其实莲生哥哥也曾陪我找过一段时间,可是没有人家丢了姑娘。有时候我也想,也许他们就是不想要我才丢了我。要不然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来找我呢?”她说完,笑了,“先生,我现在过得很好。”好?谢珩扫了一眼陋室,不知小寡妇对于好的定义是什么。她这时起身倒水,一道闪电映在窗户上,惊得立刻将水盆搁在地上捂着耳朵缩在床边。“怕黑?”谢珩望了一眼屋外漆黑的雨夜。她一向胆大包天,鲜少露出这种不安的神色。她迟疑,颔首,“还是明天再倒水。”谢珩“嗯”了一声,把床上的被褥拿下来给她,见她欲言又止,问:“还有事儿?”她咬了咬指尖,有些为难,“我,我还没有擦药。”谢珩沉默片刻,“把药拿来。”*她背上的淤青依旧触目惊心。谢珩皱眉,“伤成这样今日还跑出去玩?”去同那少年捉蝉蛹?趴在床上的桃夭不以为意,“伤在背上,又不影响我去玩。”谢珩搓热掌心的药油,“忍着些。”他下手较莲生娘重许多。尽管桃夭早有准备,可等到他真动手时她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遂又想起答应他不叫了,立刻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嘴唇都咬出血了,这下更疼了。桃夭正趴在枕头上呜咽掉泪,突然一只漂亮洁白的大手温柔揩去她唇上渗出的血珠子。是先生。他面无表情把手递到她嘴边,“咬着。”先生待她真好!泪眼婆娑的桃夭一口咬住他的手。谢珩虎口一疼,垂睫看了一眼泪眼婆娑,鼻头都哭红了的小寡妇。她就不能换个地方咬?上完药,满脸泪痕的小寡妇吸吸鼻子:“先生疼不疼?”这点小伤就如同被猫儿啃了两口,能有多疼,可谢珩却鬼使神差“嗯”了一声。她突然伸出粉嫩的舌尖在他伤口上舔了一口,又轻轻吹了吹,抬起湿漉漉的眼睫,“这样好些没有?”一颗心酥酥麻那的谢珩不动声色收回手,神色淡淡,“不疼了,睡吧。”“我今夜想睡床。”只着了藕荷色小衣的小寡妇竟直接坐了起来,伸出小指勾着他的尾指轻轻晃了晃,娇声娇气,“先生,可以吗?”谢珩立刻转过脸去,喉结滚动,“把衣裳穿好!”这个小寡妇当真是不知避讳!待她穿好衣裳,他转过脸来,“你为何总想上床睡觉?”小寡妇心思单纯,若是下雨天害怕,他就勉为其难忍一忍好了。阿娘说得果然有理,只要哄一哄先生,先生就不会欺负她了!原本失望的桃夭见他有所松动,一脸认真,“他们说睡在一张床就可以生宝宝了!”谢珩皱眉,“你整日胡思乱想些什么!”桃夭不解,“我怎么胡思乱想了?成了婚不都这样吗?”那日她去张婶家里借彩礼钱,张婶儿同她说,等成了婚要想着传宗接代,有了娃,先生的心就定了。思及此,她拉着他的手晃得更厉害了,“先生给我做赘婿,难道就不想为我家传宗接代吗?”这个可恶的小寡妇!谢珩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把被子拉过头顶,冷冷道:“睡觉!”怎么就恼了?明明刚才撒娇的时候先生就很温柔。桃夭用手指戳戳他的背,捏着嗓子娇声娇气,“先生,我给你做妹妹,你让我上床好不好?”“先生,我们一起生宝宝好不好?”“先生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先生……”忍无可忍的谢珩蹭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捂住小寡妇那张可恶的嘴,恶声恶气,“若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狠狠欺负你!听懂没有?”她立刻眨眨眼睛,示意听懂了。可是才松开手,胆大包天的小寡妇竟突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羞怯怯望着他。第22章 和离征愣片刻的谢珩微眯着眼眸, “跟谁学的!”那个摸她头顶的少年?先生真聪明,怎么知道她跟人学的?桃夭忙道:”我下午时瞧见大牛嫂就这样亲大牛哥,我——”还没说完, 他面色阴沉, “你今儿看到旁人亲一亲你就要学, 你若来日瞧见旁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