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得太近,一向鼻子很灵的桃夭只觉得极浓重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且他虽然刚刚运动过,身上汗味并不浓重,反倒是身上龙涎香的气息格外好闻。只是那香太霸道,叫人有些头晕目眩。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烧起来,忙后退一步,告罪,“臣,臣女胡说八道,还请殿下宽恕!”他斜睨她一眼,“孤不喜欢撒谎的人。”为了能早些走,桃夭只好咬咬牙,说了实话,“臣女只是觉得这上面修补的痕迹不大好看。”太子殿下沉默片刻,道:“既如此,不如就由许小姐来替孤修补好了。”桃夭楞了一下,抬起眼睫偷偷看他,“那,那臣女可以带回家修补吗?”他道:“许小姐觉得呢?”桃夭迅速垂下眼睫不作声。他已经将球杖重新塞回她手里,戴了金丝手套的手指着不远处的案几,“那里有工具。就坐在那儿好好修。几时修完,孤几时派人送许小姐回家。”顿了顿,似咬牙切齿一般,“同许小姐的未婚夫婿团聚!”言罢,不待她回答,就坐到距离案几不远处的榻上看书。说是看书,半晌也不见翻一页,只透过书页偷偷打量着踞坐在案几前正埋头修复球杆,只露出一截雪白脖颈的少女。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她莹润饱满的耳垂上那枚珍珠耳珰在金色的光芒下泛发着莹润夺目的光泽。他心烦意躁地把书丢到一旁去,没话找话,“听说许小姐绣活极好?”案几前的少女像是极害怕,半晌,小声道:“尚可。”从前她在自己面前将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如今同人订了婚就成了尚可!他冷冷道:“孤的衣裳破了,劳烦许小姐过来帮忙修补。”她终于抬起头来,磨蹭着走到他面前,丝毫没有瞧出他身上衣裳哪里破了,只好询问:“殿下衣裳哪里破了?”他站起来,当着她的面,在胸襟上一扯,只听“呲啦”一声响,上好的丝绸制成的球服被撕开几寸长的口子。“现在破了。”他低垂眼睫,目光灼灼盯着她。桃夭的眼圈蓦地红了。她都说了他是“假道学”,哥哥非不信!第50章 想要,自己捞桃夭没想到传闻中厚德博学, 郎艳独绝的太子殿下竟然会欺负她一个弱女子。他还问:“许小姐怎么哭了,是觉得孤欺负你了?”桃夭想说“是”,你就是欺负我了。可她怕说了他欺负得更狠了, 赶紧擦干眼泪, “针线在哪儿?”他即刻叫人去取了针线来, 自己则坐回到矮榻上。她从一对丝线里挑出与他衣裳颜色相近的丝线,又见那口子那样大,即便是缝补好, 必定也不好看,心思一转,又多挑了几种,这才上前, 踞坐在他面前。可是这样缝补,她整个人几乎像是在趴在他怀里。她思虑再三,小声询问:“能不能请殿下把衣裳脱下来?”他拿起旁边的书, 回道:“不能。”她下意识抬起眼睫,刚好对上他狭长漆黑的眼眸。她立刻低下头去,开始飞针走线。可逢着逢着,她耳朵一凉, 抬起头一看,太子殿下那只还戴了金丝手套的手已经搁在她耳朵上。他要做什么?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常听戏文里有那些贵族子弟强抢民女。她吓得一时忘了动作, 清澈如水的眼眸被泪意浸润, 就连眼睫毛都湿漉漉。谁知他只是摘了她的耳珰, 在手里把玩, 还问:“许小姐打算几时成婚?”“还不知道。”她小声答道。沈家二哥哥想要早点同她完婚, 可哥哥说长安城没有哪家贵女这么早成婚, 更何况她回家, 无论如何也要在家里多留两年。她其实也不想这么早成婚。她觉得她还没尽孝就这么早嫁了,她阿耶也一定会不高兴。他又问:“听说许小姐刚死了赘婿?”他竟然连她刚“死”了赘婿都知道!她又抬起湿漉漉的眼睫。他在看她。他虽是个假道学,可是有句话哥哥说得对,他生得极好!除了先生她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眼睛生得这样漂亮,犹如浩瀚星辰里那颗最亮的星星,像是会蛊惑人心一般,他说什么你你忍不住要答应他。可生得再好也不能这样欺负人!他问:“许小姐这样瞧着孤做什么?”她连忙又低下头去。他问:“许小姐是喜欢你的赘婿多些,还是喜欢你现在这个夫婿多些?”桃夭不晓得他为何要问自己这个,藏在心底的伤心事又被他勾了出来。那日自假山分别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先生。恐怕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着先生了!他轻声道:“孤就是随便问问,有什么值得许小姐这样伤心。”她否认:“臣女没伤心。”“那许小姐哭什么?”她哽咽,“殿下为何要摘臣女的耳珰?”他拿着耳珰放在眼睛看比了比,道:“孤觉得太丑了,影响孤的心情。”也许等她缝补完他就还给自己。她遂不再作声,赶紧接着缝补。男人低垂眼睫,光明正大打量着几乎像是被自己拥进怀中,正一心一意缝补衣裳的少女,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连日来无处着落的一颗心竟无比安宁。哪怕这样虚假的亲昵是他强行求来的。可这样与她待在一处,见她掉掉眼泪,心中竟然无限欢喜。欺负欺负她也好,叫她忘不掉。可即便是这样的“欺负”也没能持续太久,他也不过强求来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眼见着屋子里洒落在地板上的日光一寸寸暗下去,她已经缝好了衣裳,自他怀里退出去,道:“殿下好了。”其实一件衣裳而已,缝成什么样根本不打紧。可他低头一看,还是愣住。只见原本撕开的口子早已瞧不出任何的痕迹,反而多了一只蝴蝶风筝,而原本撕开的口子成了那条风筝线。一只像他一样,看似自由,却没有人要的风筝。都不要他,为何还要绣这样一只风筝送他,叫他放不下!一瞬间,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有关江南的记忆涌上心头。她日日撒娇似的“先生长,先生短”,张口闭口就说喜欢他,非要跟他躺在同一张床上生宝宝。为哄他高兴,天不亮提着鱼去同人家换他不讨厌的鱼,又将一根根刺挑出来喂到他唇边。以及那个午后阳光明媚的下午,她趴在他胸前,青涩而懵懂得亲吻他的唇,勾弄他的舌,连他的心一并偷了去。她如今是不是会像从前一样哄着身家那个二郎?不会的。她这样好的女子,他捧在手心里呵护来不及,又怎么舍得叫她难过。她这时恭敬询问:“臣女可以走了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