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林月盈闷闷,“请叫我——‘被哥哥拿出去送人情的小倒霉蛋’。”秦既明叹:“什么时候拿你送人情了?”“今天还不是嘛,”林月盈委屈,“我不喜欢宋观识那个类型的。”她光着脚,坐在沙发上,委屈:“都好几次了,再一再二不再三,你再把我往外推,我明天就出去租房子住,再不在你眼前晃来晃去,免得让你看不顺眼,眼不见心为净。”“说什么呢?”秦既明把拖鞋放在她脚边,“一生气就往你哥心口捅刀子,这么多年白疼你了。”他沉重地说:“你都不知道我为你的成长和尊严付出了什么代价。”林月盈慢吞吞磨了磨,屁股向下,做了红色猫眼的指甲在暗处有着成熟车厘子的颜色,她的脚趾尖终于点到拖鞋,开口:“哥。”“别叫我哥,”秦既明说,“请叫我——’被妹妹误会且伤透心的老倒霉蛋’。”林月盈伏低身体,软声:“哥,世界上最好的好哥哥。”秦既明坐在她旁边,沙发就这么大,林月盈顺势趴在他腿上,头枕着兄长的腿,闭上眼睛。“我也看出你的不开心,我答应你,以后一量再提这件事,我就拒绝,说清楚,好吗?”秦既明抚摸着她的头发,“归根究底,这件事是我不对。往后,我再不干涉你交男朋友。”林月盈说:“我倒巴不得你干涉我交男朋友。”秦既明:“嗯?”林月盈双手撑着沙发起身,她跪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自家兄长:“你不喜欢我和男生交往,那就告诉我,我一定拒绝他们。”她看着秦既明:“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不和外面那些男的在一块儿,永远留在家里。”说这些话的时候,林月盈放慢语速,她的手掌心满是汗。上次这么紧张,还是高考前参加部分学校的特招面试。她在紧张的时候喜欢舔嘴唇,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幸而今天她涂了唇膏,舌尖刚触到淡淡酒精气息的膏体,林月盈便忍住了,微微张口,安静地看着因为她的话语而微怔的秦既明。他眉毛里的那粒小痣,随着呼吸在轻轻的动。抑或,是她的心在动。“你误会了,”秦既明笑,他说,“我没有阻碍你正常恋爱的意思。”啊。林月盈保持着姿势不动。她想起小时候穿到爷爷买的漂亮裙子,兴高采烈地跑出去,还未展示给好朋友看,就不小心跌了一跤,摔在雨后泥坑里,染了一身泥。不远处的林风满看着她,放声大笑。“你已经成年了,也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你知道,月盈,我不赞同’早恋’这个观点,更不会强行干涉你的感情,”秦既明说,“上次我们谈过,还记得吗?我能理解你正常的情感需求。”林月盈直勾勾看他:“那要是我的情感需求不正常呢?”秦既明一顿。平板里的那些言情小说,还有一些他不太理解的……违背伦理的父女姐弟姐妹故事。他后来用自己电脑登陆一下那个网站,吃惊地发现自己和现在的流行果真有着严重脱钩。她们所描写的男性主角甚至可以不是人。物种意义上的不是人。秦既明说:“我也可以理解,但这个应该不适合继续讨论了。”林月盈低低:“嗯。”“别动不动就说要离家出走要离开,说我不疼你了,”秦既明说,“这么多年了,还不够疼你?替你把心都快操碎了。”林月盈说:“我知道。”如果他操碎的不是心,而是她——打住。不能再想了。林月盈那刚刚有些起色的情绪,又一点点地沉下去了。讨厌死了,难怪都讲坠入爱河,坠入爱河,爱不仅仅是下坠,还有淹死她、憋死她、呛死她的风险。“拒绝观识的时候,也不用顾及到我们的面子,知道吗?”秦既明说,“不喜欢的话就直接说,我和一量是发小。无论你们将来成不成,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林月盈说:“好。”是的,她和观识成不成,都不影响秦既明和宋一量的关系。可她和秦既明成不成,那影响范围可就大了。林月盈清楚话出口的后果。开弓没有回头箭,话一旦说出去,也再不能收回。她甚至能想象得到,现如今对秦既明告白后的模样,他一定会愕然,惊讶,难以置信,冷静下来后和她温和谈心,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再斟酌着搬走,和她保持好距离,以免这段“孽缘”越陷越深。到那个时刻,林月盈和他连兄妹这样的基础关系也无法再维系,也再不能如今天一样,可以枕着他的腿、坐在他旁边撒娇。秦既明一定会远离她。这个认知清晰地出现在林月盈的脑海中,直到翌日同朋友打网球,林月盈还想着,一不留神踢到台阶,隔着运动鞋,把她疼出眼泪。立刻去医院。医生检查没问题,只是大拇指脚指甲盖有了一小块儿淤血,万幸指甲盖只裂开一点点,也没有其他伤口,不需拔掉,日常稍稍注意一下、多多休息就好。负伤的林月盈不能再打网球了,她叫了名代驾,开车把自己送回家。电梯门刚开,秦既明就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扶她进门,问她还疼不疼。林月盈说快要疼死了。才上午十一点,黄阿姨在厨房里做饭,秦既明让她坐在沙发上,他还有些工作要处理。看林月盈脚趾受伤自怨自艾的模样,他想了想,又把电脑抱到客厅,一边看着她,一边回邮件。林月盈向他倾斜,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肩膀。“听说你们公司又给我们学校捐钱了。”“不是捐钱,”秦既明纠正,“是合作,互赢。企业向学校注入资金、为的是设立奖学金,选拔优秀人才;学校再向企业输入优秀学子——这是投资,是一笔生意,不是捐钱。”林月盈嘟囔:“反正都差不多。”她又说:“又是社团招新的时候了,我大一上半学期贪玩,没进,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收不收。”秦既明问:“什么社团?”林月盈说:“就你上学时候创建的那个智能机械社团。”严格算起,秦既明还是她的师兄。秦既明说:“别想太多,先去做,不试试怎么知道。”林月盈点点头,她又看自己的脚指甲。脚上的大拇指指甲也是圆圆的,在医院里又用应急的卸甲水临时卸掉了甲油,周围的指甲还是漂亮的酒红,更衬托被撞得微微起边的脚指甲不好看。林月盈想要剪掉这一点。但她上午运动过,现在有些犯懒,不想自己动手。林月盈歪了歪脑袋,看秦既明。秦既明刚好回完最后一封邮件,合上电脑,放在桌子上。林月盈抬起脚,慢悠悠搭在他腿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