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悉风一个“是”滚在喉咙口,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像把钝锯子来回拉扯,扯的她喉口生疼。她只能客观称述实情:“你差点死在我面前,差点让我看着你粉身碎骨……”这话一旦宣之于口,她心里那根弦猛然断裂。像一座埋藏在海面下的火山轰然爆发,昨日种种浮现眼前,她仿佛身临其境回到那万念俱灰的30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恨不得插翅飞到他的身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苗吞蹿,她的心都在滴血,痛到痉挛。差一点,今天的太阳就不会再升起。她眼泪掉下来,失控地冲他吼:“你哪也不许去,就待在我的身边。”第76章这是盛悉风生平第一次阻挠江开的梦想。早在孩提时代, 他还只会开着玩具电动车耍酷的时候,她就偷偷觉得他握方向盘的样子很帅。她是他最虔诚、最初代的粉丝。她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着他声嘶力竭, 亲口说出那些反对的言论。而且就在伊斯坦布尔,他们的信念合二为一的地方。情绪宣泄, 短暂的畅快过后, 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名状的负罪感。她仿佛背叛了她心底那个一战封神的少年赛车手。更像背叛了那个为他背水一战的自己。这种认知让她更加痛苦。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不能拥有想把他拴在身边的任性权利。“我知道。”江开把她抱进怀里, “我都知道。”他细数着她为着他的梦想做出的牺牲。“每次我要走, 你明明很舍不得我,但从来没问过我可不可以多留两天。”“再想我都不会在我工作的时候打扰我,只要知道我在忙,都会主动说再见。”“一个人备婚,处理很麻烦很琐碎的小事。”“甚至连金毛走丢的时候, 心急如焚都不能打一个电话给我。”“明明是我的梦想最大的受害者, 却愿意做这个世界上最支持我的人。”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一直在让步。”“我欠你的。”这些盛悉风从来没有抱怨过, 她为他在赛场上的每一次荣誉骄傲, 默默消化了孤独和失落,连思念都不敢都说,唯恐带给他心理负担。相恋一年半, 寻常情侣早已进入平淡期, 而她热恋期还没过瘾。“你知道……”她苦笑,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 除了平安, 我什么都没有要求过你。可你怎么可以连我唯一的要求也做不到。”“如果你没能从车里出来……”说到这里, 她再度失声痛哭,“当时每个人都在说你完了,我也以为我要永远失去你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我真害怕我一醒,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不是梦,真的,我保证,你每次醒来都可以放心,我还好好活在这个世上。”江开拉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要她感受自己的体温,又带她的手到自己胸膛。里面,他的心脏正在鲜活跳跃着。“我还没娶到你呢,还要和你白头到老的,我怎么舍得死。”盛悉风在他怀里渐渐平息,到后来,两个人都说累了,只是静静拥抱着彼此。他们默契地没有提及他该不该继续逐梦的话题。打断他们的是两记叩门声,江开的父母和沈锡舟到了。于知南一看到江开就红了眼眶,坐到他床边忍不住掉眼泪,江邵则是站在床尾深深看了他一会,颔首回应了他的“爸”,然后走到窗口抽起了烟,全程闷声不吭。江开没忍心提醒江邵医院不能抽烟,一边轻拍着母亲的背安抚她,一边和沈锡舟碰了个拳,确认存活。沈锡舟看似云淡风轻的,但碰拳的力道轻了又轻,仿佛他是个瓷娃娃。江邵在窗边抽完两根烟回来,眼眶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红:“还比吗?”江开看了盛悉风一眼,说:“看情况。”盛悉风估计他是怕刺激到她,才选择模棱两可。预想之中,江邵勃然大怒的场景并未发生,他只是长久地注视着江开,好像26年过去,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自己的儿子。“就真的这么喜欢赛车吗,我不理解。”良久,他叹息,似是和儿子剑拔弩张地斗了那么多年终于认输,承认自己不可能扭转儿子的心意,也意识到自己面对着怎样超凡的意志,“连直面死亡的恐惧,都不能打退你吗?”江开选择沉默。房间里汇聚了他在这世间最牵挂的人们,包含亲情友情和爱情,因为他,他们每个人都陷入了战兢恐惧的风暴之中。他不愿逞口舌之快带,给他们二度伤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