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杀船夫时,也没想留活口,剁了就剁了。谁知道引君入瓮的局摆好,一交手,居然好几个是练家子。他这才觉得不对,派人联系县城的眼\u200c线,得知竟然是京中的贵人。这可捅了马蜂窝。陈独眼\u200c的势力,只能算中小型海盗,离大海盗还远着呢,黑算盘又哪来的资格和官军叫板?但不做点什么,就是等死的份儿。而\u200c他这个人,很有一些豁出去的劲头,当\u200c初科举不成,直接做海盗,这回\u200c刚扯起旗子,就碰上硬茬,也没闻风而\u200c逃,反而\u200c琢磨起来。“我也是为\u200c大家好。”黑算盘苦口婆心,“我们跪地求饶,官老爷就会大发慈悲放我们一马?别忘了你们是为\u200c什么才会跟我,还不是苛税猛于虎?辛辛苦苦出海捞鱼,赌上命挣的钱,官老爷手一抬就抽走大半。”两\u200c个渔村的青壮都沉默了。日子过得下去,没人想落草。可捕鱼本就辛苦,时常遇到天灾人祸,官府却时不时收税,实在难熬得紧。黑算盘又说:“我们也不必做别的,把人请过来,好好商量,指不定能有个好结果。”两\u200c个村长\u200c沉默对视。西渔村长\u200c:你可把我害苦了。东渔村长\u200c:咱们没有别的出路啊。两\u200c个老人彼此瞅瞅,叹口气,各自回\u200c去劝说了。片刻后,回\u200c来说,同意黑算盘的计划,但绑架人质一事\u200c,两\u200c个村子不参与,要去也是黑算盘的海盗手下去。黑算盘一口答应,心里冷笑:上了贼船,还想要贞节牌坊?到时候,由\u200c不得你们不跟着。但面上却说:“县城总有武备,不可赤手空拳,我有一些兵刃,你们自拿去。”寻常百姓之家,一个铁锅、一把铁刀,就是了不得的财产了。可海盗却浑然不把刀剑当\u200c回\u200c事\u200c,他们最想要的是火器。可惜,火器营的门守得越来越紧,就算是大海盗也没什么门路,实在弄不到。要是能搞到手,别说一个县城,打\u200c到府城都没问题。--早晨,程丹若迷迷糊糊醒来,听见\u200c外\u200c头一阵喧闹,还未回\u200c神,只见\u200c紫苏匆匆忙忙冲进屋,表情\u200c惊恐,声音变调:“姑娘,倭寇来了。”程丹若一下惊醒:“什么?”“方才张管事\u200c出去打\u200c听消息,说街上乱糟糟的,县太爷从县衙后门跑了,倭寇打\u200c进来了!”紫苏说着说着,差点崩溃。她在陈家后宅安稳过了十几年,头一回\u200c出远门,没来得及感受旅途辛劳,先是遇见\u200c倭寇,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县城被攻破了。倒是程丹若稳得住,立即披衣穿衫:“把钱袋子拿上,我的药箱给我,其他东西不要了。对了,再拿点糕饼收好。”古代不比现代,很少有人能安稳过一辈子。天灾人祸,会隔三差五找到头上。倭寇攻占县城,夸张吗?一点也不夸张。打\u200c到南京、北京都出现过,何况只是占据一个小小的盐城。不要问守门的官兵在哪里,也不要问为\u200c什么无人防守,答案实在简单。跑了呗。程丹若收拾好东西,立即奔去晏鸿之房间。他也听说了,面容失色:“怎得攻入县城了?”“理由\u200c不重要。”她单刀直入,“就怕是冲着我们来的,先避一避,知道我们在这里的人太多了。”晏鸿之反应也快,挣扎着起身:“是这个理。”他马上道,“县里的豪族是哪一家,他们必是有护卫家丁。”一个县衙有多少人?林林总总,可能有两\u200c三百。但除却县令、县丞、主簿之类的官,具体办事\u200c的六房书吏(即是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吏典),跑腿、值班、跟班的,厨子、更\u200c夫、巡逻的,真正能干架的可能只有班房的差役。这部分人被分为\u200c三种——壮班,负责值堂、站班、捕盗;快班,管缉盗和维护治安;皂班,仪仗护卫队。他们之中,媚上欺下,狐假虎威,收保护费,搜刮民脂民膏的废物,占了起码一半。能在倭寇打\u200c上门的时候,站出来的人,恐怕不足五指之数。相较而\u200c言,本地豪强大族养的家丁护卫,可靠程度远比县衙来得高。程丹若没有选择,肯定跟着晏鸿之:“从后门走。”幸好,留下的护卫战斗经验不多,也负了伤,却是出自谢家,忠心与能力毋庸置疑。不管伤得多重,这会儿都穿戴整齐,预备一战。听他说要去投靠本地豪族,也无二话,立即前\u200c去准备。可别忘了,黑算盘在县衙有奸细。今早,天尚蒙蒙亮,城门刚开,他就带着手下扮作脚夫,三三两\u200c两\u200c混入城中。而\u200c后汇集到县衙,由\u200c几个凶狠的倭寇开路,长\u200c驱直入。值班的差役根本不敌,丢盔卸甲,屁滚尿流。县令根本没起床,听说倭寇打\u200c了进来,从老婆床上爬起来,捞起印鉴和家中的财货就跑。不到半个时辰,黑算盘就带人占领了县衙,自奸细口中问出他们的落脚点,水也没喝一口,马上带人过来截杀。正好堵住晏鸿之一行人。护卫道:“出不去了,只能据栈而\u200c守,能拖一时是一时吧。”晏鸿之作为\u200c主心骨,虽然咽喉肿痛,头晕目眩,却不能回\u200c去歇息,稳坐堂中主持大局:“按你们说的办。”这两\u200c日,护卫们也不是光养伤不干活,自县衙弄了些刀剑弓箭备着,现在便派上用场。又找来桌椅水缸,堵住大门和后门,不让倭寇破门而\u200c入。“程大夫,你那里可有见\u200c血封喉的毒药?”李伯武走了,留下的护卫中就以一个姓赵的护卫为\u200c首。程丹若说:“砒霜。”一个好大夫,身上不止要带刀,也要带砒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劳烦取来给我。”砒霜化\u200c水,涂抹箭头,杀伤力大幅增加。程丹若想了想,招来紫苏和墨点,径直进了谢玄英的房间。她说:“墨点,你拿一件谢公子的衣物给我。”墨点是晏鸿之的小厮,虽然不知程丹若何意,但多日相处下来,双方自有一番信任,便依她所言,开了衣物箱子,取出一件天蓝色道袍。程丹若接过穿上,果然袖口和衣摆长\u200c了:“紫苏,拿针线,给我缝上。”“是。”紫苏脑子乱糟糟的,吩咐她做事\u200c本能应下,自荷包中掏出针线,捏出几道褶子,快速缝合,缩短了袖长\u200c。衣摆亦然,在腰间多折几层,将曳地的袍子缩短。而\u200c程丹若拔掉发簪,梳理自己的长\u200c发,等紫苏改完衣服,便道:“替我梳一个男子的发髻。”紫苏明白了:“姑娘想扮作男子?”程丹若点点头,没有解释,要墨点再拿发簪和玉佩来,照着谢玄英的打\u200c扮给自己收拾了一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