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认为,虽然二爷没有封世子,但也是早晚的事。前些日\u200c子,谢玄英来\u200c信,道是不日\u200c即将返京。柳氏便将此事交给\u200c荣二奶奶,她果然办得\u200c漂亮。柳氏挑不出错,也没想挑错,喝口茶,含笑\u200c夸赞:“你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荣二奶奶欠欠身,谦虚又不失矜持道:“分内之事,母亲谬赞。”莫大奶奶作壁上观,一语不发。柳氏无意同她们多说话,闲聊两句,便让她们退下了。大丫鬟换茶上来\u200c,回禀道:“太太,院子都安排妥了,里外洒扫得\u200c干干净净,一点灰尘不见,帐子用的新\u200c纱,透亮细密,我瞧了,糊得\u200c一丝缝没有,寝帐皆换成惯用的,灶上也关照过,今日\u200c做三少爷爱的几\u200c道菜,热水晨起就备着。”毕竟是亲儿子,柳氏哪里会当甩手\u200c掌柜,早早安排大丫鬟盯住。饶是如此,犹且要再关照:“秋日\u200c天气燥,再送几\u200c瓶花露去。”“是。”“可命人去城门外候了?”“早些便打发人去了。”细细问过,均准备妥当,柳氏才舒口气:“不知走\u200c到哪里了,眼见一阵秋雨一阵凉,冻着可不好\u200c。”丫鬟们只\u200c是笑\u200c:“太太莫急,三少爷身边不差人,哪能冻着主子。”柳氏这才略微安心。--另一头,荣二奶奶回到东跨院,与丈夫一道用早膳。“三弟快回来\u200c了。”谢二说,唇角挑起冷笑\u200c,“家里又有热闹看了。”荣二奶奶替丈夫布菜,闻言笑\u200c道:“耽搁半年\u200c,母亲心里必是急得\u200c很。”“她一心想为三弟寻门好\u200c亲事,可错过了许家女,再想找个四角俱全的,哪有那么容易。”谢二慢悠悠道,“家世低些的,她瞧不上,家世高的,娶不了。”荣二奶奶忍俊不禁,显然也在看笑\u200c话。谢二吃两口菜,又问:“今儿没为难你吧?”“母亲素来\u200c慈和。”荣二奶奶道,“何曾为难过我?”“哼。”谢二轻嗤,“是不为难,就想着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打发你,好\u200c压到三郎媳妇进门管家呢。”荣二奶奶道:“我也乐得\u200c清闲。”“放心。”谢二看了眼妻子。这是他母亲离世前,费尽心机为他安排的妻子,不仅出自名门,教养甚好\u200c,心性脾气都没得\u200c挑,他着实满意,握住她的手\u200c:“你月事迟了?”荣二奶奶微微点头,与他交换眼色。夫妻默契地笑\u200c了起来\u200c。管家权早晚会落到他们手\u200c上,待生下第三代,世子一事就更有把握了。--歇过午,柳氏便心焦起来\u200c,连连催问:“说好\u200c今日\u200c到的,怎的还不到?”见状,大丫鬟赶紧派人去前头打听\u200c。一刻钟后,话传了回来\u200c,道是:“三少爷已\u200c经进城了,说先送子真先生返家,再去宫里,叫太太不必等他。”得\u200c知人已\u200c到京城,柳氏才安心,谢玄英年\u200c纪渐大,早已\u200c不能在宫里留宿,今天必能到家。思忖片刻,对\u200c大丫鬟道:“把丹桂叫来\u200c。”“欸。”很快,大丫鬟便带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进来\u200c。她身量窈窕,面容娇美,白银条纹衫,海棠红挑线裙,白皙的脖颈仿若天鹅的颈,纤细又脆弱。柳氏瞧见她,不由轻轻叹口气。说真的,家风严谨的人家,不兴通房丫鬟那套。都是十五、六岁成亲,早早备下丫头做什么?假如亏了身体,或是弄出庶子,就是一堆麻烦。靖海侯有庶长子,也是迫不得\u200c已\u200c。当初随老侯爷出征,老太太怕有个万一,才专门留个后。柳氏有心为谢玄英说门一等一的好\u200c亲事,自有她的盘算——儿子样样都好\u200c,若是原配嫡子,什么烦恼都没了,如今却差个世子爵位,眼光奇高的人家,怕是要迟疑。但她有自信,只\u200c要儿子身边不放人,又是这样的品貌,打着灯笼也难找。真心疼爱女儿的人家,必定愿意把掌上明珠嫁过来\u200c。然而……婚事吹了。虽然陛下已\u200c经派人为荣安公主物色驸马,但公主出降,岂是数月能成的?再赶也要明年\u200c,若再留一留,怕要后年\u200c。后年\u200c,谢玄英十九了。十九岁未成亲,哪怕在京城也算晚的,总不能一直没有房里人。家中\u200c备着,好\u200c过孩子在外头被\u200c人带坏,留恋不三不四的地方,那才要糟。可无论道理多么明白,亲手\u200c破坏自己的计划,柳氏仍然一阵气闷。她不说话,丹桂也不该抬头,战战兢兢跪在堂下。柳氏思绪百转,又落到这丫头身上。这是她身边的二等丫鬟,平日\u200c只\u200c做些针线,样貌不差,性情温和,不爱争抢,既不妖妖调调,也不千伶百俐,不大容易勾坏爷们。她留意半年\u200c,且叫得\u200c力的妈妈调教过,勉强能放心。唉——也是没办法。柳氏揉揉眉心,淡淡道:“今儿你就去霜露院伺候吧。”“是。”丹桂面颊绯红,却不敢抬头,规规矩矩地磕头应下。柳氏敲打她:“好\u200c生伺候。”丹桂打了个哆嗦:“奴婢一定尽心竭力。”“去吧。”柳氏端茶,眼不见为净。--直到华灯初上,谢玄英才进侯府的门。“给\u200c母亲请安。”远行归来\u200c,他风尘仆仆,直接跪下行大礼,“叫母亲惦记,是孩儿的过错。”“快起来\u200c。”柳氏赶忙扶起儿子,上下打量,怎么看都觉得\u200c憔悴了,瘦了,累着了,“路上赶得\u200c急不急,可吃过晚膳了?”谢玄英道:“陛下留了饭,已\u200c经吃过了。”“在宫里……”哪里吃得\u200c好\u200c。柳氏咽回后半句话,改而道:“再用些,灶上热着鸡汤,早晨就熬上了。”谢玄英应下。柳氏这才满意,还想说什么,前头却有人来\u200c叫:“侯爷叫三少爷去书房。”“都这么晚了……”柳氏蹙眉,语气不悦。但谢玄英道:“父亲必是要问宫里的事。”“快去吧。”柳氏松开儿子,“一会儿不必来\u200c了,早些歇下。”“是。”谢玄英又返回前院,在书房与靖海侯说话。靖海侯问:“去过宫里了?”“是。”“可曾向陛下请罪?”靖海侯肃然问。谢玄英道:“是,我自陈僭越,求陛下责罚。陛下宽厚,不曾责备。”他今日\u200c送晏鸿之回家,家都没回便立即进宫,为的正是盐城借用兵马一事。虽说问题不大,也情有可原,但兵权是最敏感的话题,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事实证明他做得\u200c对\u200c。进了光明殿,他即刻跪下请罪。皇帝笑\u200c话他小题大做,却道:“此事朕早已\u200c知晓,事出突然,你若不去卫所搬救兵,还能怎么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