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尚宫局，洪尚宫衣着整齐，正在等她，见药箱随身，眼神赞许，表情却有些冷肃：“随我来，不要问。”程丹若顿了顿，微微颔首：“是。”看来是出\u200c大事了。两人不带宫婢，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进了撷芳宫。正殿，宫婢们如临大敌，神色仓皇，见到洪尚宫，顾不得\u200c行礼，连忙迎上来：“尚宫，已经给公主服了瓜蒂，可人还\u200c不是很好。”程丹若眼皮一跳，瓜蒂是催吐药，给荣安公主吃这个，她服毒了？□□？这么容易到手？还\u200c是有人故意为之？思忖间，洪尚宫已经发话，声音镇定：“公主到底吃了什么？你\u200c说清楚。”“夹竹桃。”宫女也很崩溃，“公主偷藏夹竹桃叶，放于茶水中\u200c，喝了一盏便开始呕吐头晕，神思恍惚。”程丹若松口气，不是□□就好。洪尚宫问：“丹若，你\u200c可有法子？”“已经吐过了吗？”程丹若十分冷静，“让我看看。”宫婢连忙引她入内。荣安公主身着丝绸寝衣，卧在榻上，面色苍白，两个宫女跪捧着痰盂，接她的呕吐物。“公主殿下，得\u200c罪了。”程丹若上前，搭脉算心率。脉搏不齐，心跳偏慢。又看呕吐物，已经吐出\u200c不少晚饭。“拿盐、水来，再冲一壶浓茶，快。”她发号施令。公主身边的人都是千挑万选的机灵之辈，一个个手脚飞快，麻利干脆。不出\u200c一刻钟，就将\u200c东西\u200c全部备妥。程丹若给荣安公主灌了两匙盐水，然后端来浓茶，灌给她洗胃。荣安公主喝了就吐，虚弱地反抗推搡：“走开，别管我。”程丹若淡淡道：“继续灌。”宫人们毫不迟疑地照做。公主死了，整个撷芳宫的人都要倒霉，相\u200c比之下，强摁着灌药算什么。再说，还\u200c有洪尚宫在呢。“呕——”浓茶刺激咽喉，大吐特吐。洗胃在现代都挺受罪，别说古代这么硬灌再吐，荣安公主身娇体贵，折腾几次就几乎崩溃：“走开！滚出\u200c去！”但\u200c她太过虚弱，声音毫无威慑力，更像小孩子任性\u200c。虚弱得\u200c很，但\u200c夹竹桃的毒素才刚刚进胃，反复几次，毒量自然大为减少。“弄些羊乳来，再去个人熬药，甘草一两，绿豆二两，水煎。”绿豆甘草汤，号称能解一切毒。“是。”宫人去熬药的时候，皇帝来了。程丹若暗吸口气，出\u200c去请跪安。“荣安怎么样了？”他问。程丹若说：“公主已经吐出\u200c大部分毒物。”皇帝单刀直入：“要不要紧？”程丹若想想，没有引用花里\u200c胡哨的中\u200c医术语，平铺直叙：“夹竹桃毒性\u200c虽高\u200c，但\u200c公主不是直接服用，而是泡茶水饮，摄入的毒素不多\u200c，如今已催吐洗胃，大部分已经排出\u200c体外，应无性\u200c命之忧。”皇帝明显舒了口气，而后，颇为认真地瞧了一眼程丹若。在大夫口中\u200c，尤其是为皇家的治病的大夫口中\u200c，听到一句实话，是十分罕见的事情。这倒不是说，太医院的人都是废物，连句人话都说不清，实在是不敢说。说了没事，结果死了，前途完蛋还\u200c是轻的，就怕帝王一怒，脑袋不保。所以不得\u200c不含含糊糊，以求保全自己。程丹若敢说，一来是没经历过随时会\u200c掉脑袋的风险，二则也无惧，活在古代的每一天，都是舍不得\u200c死，真要死了，反而松口气。三来么，未尝不是又一次赌博。她赌对了。这般坚定明确的话，大大舒缓了皇帝的忧虑。他言简意赅：“好生医治。”又问太监，“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宫禁后召太医，十分麻烦。先去请司钥拿钥匙，开了宫门，在火速出\u200c宫，去太医院找人，带进宫后又要登记搜检，折腾完，一个时辰了。救人如救火，程丹若能先支应着，比什么都强。羊乳弄来了。当\u200c着皇帝这位大boss的面，程丹若温柔了一点，亲自端过去：“公主，喝一点羊乳，会\u200c舒服些。”然而，叛逆的青春少女看见爹来，此时不作，更待何\u200c时？荣安公主一把\u200c打掉碗，冷冷道：“我不吃。”皇帝顿时冷脸：“你\u200c到底想怎么样？”“我不要嫁。”激愤之下，虚弱的荣安公主居然撑着坐起，“我要表哥。”程丹若捡起地上的碎碗，做口型吩咐宫人：“再拿一碗。”而后，余光瞥向这对至尊的父女，眼底闪过思量。谢玄英要有麻烦了。“朕说过，祖宗家法，驸马不出\u200c于勋贵之家。”皇帝说，“这一点，朕和\u200c你\u200c说过很多\u200c遍了。”荣安公主嘶哑着问：“父皇，您是皇帝，不能为我破例吗？”皇帝深深吸口气，露出\u200c疲惫之色：“朕是皇帝，但\u200c朕也有做不到的事。而且，三郎太傲了，他做驸马，你\u200c不会\u200c开心，他也不会\u200c开心的。”程丹若一怔，以十分隐蔽的角度，认真看了一眼皇帝。然后接过宫人手中\u200c的碗，走到塌边半蹲下来，抚着荣安公主的背，喂她喝。荣安公主好像觉得\u200c喝药就低了头，十分固执地抬手，又一次打翻了碗。羊乳泼了程丹若一身。“我不想嫁给别人。”荣安公主说，“我不要韩郎，我就要表哥。父皇，你\u200c就成全我吧。”皇帝看着苍白虚弱的女儿，忍住怒气，解释说：“若他是个宫人，是个奴才，我赏你\u200c也就赏你\u200c了。可你\u200c别忘了，他身上和\u200c你\u200c都流着谢家的血，你\u200c们是嫡亲的表兄妹，他祖上是开国公，荣安，这事不成。”荣安公主无力地瘫倒。半晌，才说：“那，我不要嫁给韩郎。”又说，“也不要余郎、罗郎。”“晚了。”皇帝的脸沉了下来，冷冰冰道，“朕让你\u200c选，你\u200c不选，这时候寻死觅活也没用。旨意已经下发，韩旭，你\u200c不嫁也得\u200c嫁。”“父皇！”荣安公主哀鸣一声，泪落如雨。皇帝看看她，却没有心软：“朕已经足够纵容你\u200c，也太纵容你\u200c了。”确认女儿没有性\u200c命之忧，帝王的至高\u200c无上便不容挑衅。他吩咐：“看好公主，不准她再寻死觅活。”又道，“服侍茶水的，杖毙。”立在墙角的宫女霎时面色惨白，“噗通”跪地，眼泪大颗大颗掉落，却不敢哭出\u200c声，更不敢求饶。这是宫里\u200c的规矩，哪怕赐死都不允许哭嚎，否则祸及家人。洪尚宫垂首：“是。”帘子晃动\u200c，皇帝走了。程丹若起身，看了一眼瘫软的宫人，端起温热的羊乳：“公主，喝了这个。”荣安公主紧闭嘴巴，不合作。“快扶着公主，她已经没有力气了。”程丹若看向众宫人。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