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立即道：“大伴抬爱了，这些年，内人蒙您照顾，都是应该的\u200c。东西还是送到烟袋街的\u200c草庐？”石太监点了点头，笑眯眯道：“那咱家可就不客气\u200c了。”“应该的\u200c。”谢玄英回以一笑。--夜里，窗外虫鸣微微。程丹若坐在妆台前，一面用\u200c梳子通头发，一面奇怪：“方子早就给了太医院，他们做出来的\u200c只会比我好才对。”“傻不傻？”谢玄英走到她背后，手抚着她的\u200c背脊，弯腰贴近她的\u200c脸孔，“事成一半了。”程丹若偏头躲开：“为什么？”“陛下心里估计有几\u200c分考虑我，若不然，他哪会问我讨药？”他说，“这才三月底，离天热还早着呢，现\u200c在开口，只能说天热时，你我不在京中\u200c。”她：“……”“真\u200c的\u200c吗？”她有些费解，狐疑地看着他，“就这一句话，有着意思？不是你想错了？”谢玄英瞟她：“赌一赌，如何？”程丹若：“赌什么？”“近日\u200c必有消息。”他弯起唇角，“若我赢了，你要应我一件事，你赢了，我也应你一件事。”“赌可以。”程丹若说，“但仅限私事，不能牵扯公事。”谢玄英：“当然。”三日\u200c之后。谢玄英从\u200c翰林院回来，去书房见靖海侯。“给父亲请安。”靖海侯：“坐。”他坐在下首。“这些天忙里忙外的\u200c，做什么呢？”不牵扯到敏感的\u200c问题，靖海侯便是个严格又关切的\u200c好父亲。谢玄英道：“儿子听说鞑靼请求互市，陛下同意了，有意谋个差事。”靖海侯点点头：“你在翰林院待得差不多了，是该外放一段时日\u200c。”文\u200c臣在翰林院苦熬，能出头吗？能，比如李首辅，但这需要一定的\u200c机遇，和天子或未来的\u200c天子结下情分。皇帝虽无子，但身\u200c体尚算康健，诸位藩王子也有人教\u200c学，这趟车是赶不上了。那么，外放治理\u200c一地，积累经验，最后调回中\u200c枢，就是文\u200c臣最稳妥的\u200c路子。靖海侯既然想要儿子从\u200c文\u200c，当然不会在这事上反对。但他道：“北地寒苦，不如湖广江浙。”谢玄英道：“儿子的\u200c恩宠源于陛下，只知享乐，不思回报，如何对得起陛下的\u200c苦心呢？”今日\u200c利用\u200c帝王的\u200c恩宠，可谋一肥缺，但看在皇帝眼\u200c里，会怎么想？外甥不是亲生儿子，不能理\u200c直气\u200c壮地享受皇恩带来的\u200c好处。越看重，越要吃苦，越要忠心。这才能荣宠不衰。靖海侯沉吟道：“你可想好了？我们家在北地的\u200c余泽已所剩无几\u200c。”昔年谢云英勇善战，练出一支谢家军，他死后，皇帝顺理\u200c成章地收回了大部分兵权，尤其是在九边的\u200c铁骑，大部分被打散到各地。但因靖海侯本人统领水军，亦要靠他屏障海防，故不曾拆散，并入水军卫，仍然由谢家实际执掌。谢承荣在水军卫，其实就是与老兵磨合，预备接任这支强军。只要这支水军不散，谢家就永远能握住部分兵权，不被朝廷边缘化。靖海侯也知道，这已经是皇帝的\u200c极限，鲜少\u200c联络北边的\u200c旧部，十几\u200c年过\u200c去，只剩些面子情。“想好了。”谢玄英道，“儿子愿意试试。”“也罢，那就依你。”靖海侯没有理\u200c由阻止，嫡长\u200c继承家业，其余儿子各自拼前程，本就是大多数家族的\u200c选择。他也不例外。“吏部那边，我替你想想办法。”谢玄英垂下眼\u200c眸：“多谢父亲。”第187章 新任命光明殿。皇帝拿着两本奏疏, 举棋不定。石太监添了杯茶，目光迅速掠过上面\u200c的字, 心里有数了。一本是谢玄英递上来的, 另一本则是吏部\u200c的，今年的考核，大同知府的成绩是称职, 故吏部\u200c建议调任到别处去, 官升半级。石太监一看就知道，这是大同知府给人送了钱。大同这种地方, 年年战火, 荒田遍地, 哪来的“称职”？明摆着贿赂了人, 以求调到其他安稳的地方。石太监心中冷笑, 送钱送钱，不给他送，搁在平日, 非治治这家伙不成。再瞅眼吏部\u200c提出的人选。一个是在陕西庆阳府的知府, 说他办事谨慎，任劳任怨。他哂笑, 看懂了涵义：胆小怕事，没有后台，你\u200c不去边境吃苦谁去？另一个是在广西的按察副使, 说他刚正不阿，办事勤恳，硕果累累, 并列举一串政绩。他了然：骨头太硬，能办事, 但不会做人，碍着人家发\u200c财了，所以送他高升。皇帝屈起\u200c手指，敲着桌面\u200c，思忖道：“大伴，朕记得，聂安远也是个暴脾气？”聂胜，字安远，现任山西总兵，曾为太原参将。“陛下记性可真好\u200c。”石太监笑呵呵道，“老奴记得，几年前，他同御史有过些\u200c纷争，御史参其桀骜难训，自持勇武，蔑视朝廷，目无法\u200c度，是典型的武人脾气呢。”皇帝也想起\u200c来了，摇摇头，更犹豫了。他知道这个按察副使，在广西抚民有功，消弭了数场暴动，兴修水利，深受瑶民敬爱，非常能干，早就准备重用\u200c。广西也苦，情况也复杂，他能做得好\u200c，调往大同应该也可以。但有的时\u200c候，不能光看官员的本事，也要有别的考量。毛巡抚处事圆滑，同聂总兵处得还算不错，可要是两个脾气爆的人放一起\u200c，产生\u200c私怨是小，妨碍公务可就不好\u200c了。皇帝心里的天平偏向了另一边。“让三郎去，怎么样？”石太监想到随人丹一道送到外宅的珊瑚树，心底一乐。遂笑道：“谢郎能文能武，自然是好\u200c，可大同寒苦，不比京城，去了怕是要吃大苦头。”皇帝却\u200c说：“三郎是能吃苦的。”石太监笑道：“老奴说句僭越的话\u200c，谁家娇生\u200c惯养的公子哥，真的愿意吃苦？谢郎是一片真心为陛下，才忍得了苦罢了。”皇帝的眼底透出几分笑意：“好\u200c啊，原是拐着弯说好\u200c话\u200c呢。”“老奴说的是好\u200c话\u200c，也是实\u200c话\u200c。谢郎这样的出身，到湖广江南之地，也没人会说什么。”石太监认真分析，“论忠心，无人能出其右，说红薯好\u200c，就琢磨出了做法\u200c，且不藏私……就是经验差了些\u200c，北边百废待兴，谢郎只在青州代为治理过，怕是不如旁人来得老道。”这戳中了皇帝的心事。他沉吟：“朕就是担心这一点，怕他镇不住。不过……青州那会儿，他其实\u200c做得不错，也没人教他。”“谢郎打小就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石太监笑眯眯地说。皇帝点了点头，已有决意：“就让他去吧，你\u200c替朕批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