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忍俊不禁。可不是,冯四不告而别,等于给了张佩娘一巴掌,张佩娘在他们夫妻面前说回娘家,反手回了冯四一巴掌。“都是第一次成\u200c亲,都是家里老幺,不肯相让也正\u200c常。”她道,“这回是子彦不好,不怪弟妹。”谢玄英点头:“下回我说说他。私底下再不合,也该给弟妹体面,这样把弟妹扔下,未免太不负责,真有万一,有他后悔的。”程丹若见他面色不佳,故意问:“别说人\u200c家了,若是你,会把我丢下吗?”“你不把我丢下,我就烧高香了。”谢玄英白她,“还我把你丢下?”她顿住,随后若无其事:“饭送来了吗?”“算了,我不记仇。”谢玄英推她,“别站门口,风大。”“又不冷。”她说着,还是老实进去了。暴雨倾斜,但训练有素的私兵团队,还是井井有条地布置好了一切。程丹若和谢玄英分了一个砂锅,里头是鸡块、土豆、白菜、蘑菇和火腿,就着米饭吃,若不是事态严峻,倒还真有几分露营的野趣。用过饭,没有再洗漱,程丹若和他道:“今晚你好好睡,我盯着。”谢玄英道:“我昨晚睡过,不要紧。”“这一路有的熬呢。”她摇摇头,“好好休息,张氏那边有什么\u200c事情,我过去也更方\u200c便。”这倒是真的,谢玄英接受了妻子的体贴,铺好被褥睡下。程丹若吹灭烛火,靠坐在床边。雨声更大了。寂静中,她听见谢玄英开\u200c口:“幸好当\u200c初,我坚持娶你为妻。”“为什么\u200c这么\u200c说?”“如果我娶了不爱的人\u200c,也会变成\u200c一个坏丈夫吧。”他口气复杂,“无论大事小事,都觉得难以忍受,终成\u200c怨偶。”“不会。”程丹若道,“你至少\u200c会给她体面。”“你把我想得太好了。”谢玄英摇了摇头。婚姻需要容忍,可无缘无故的,凭什么\u200c忍受对方\u200c?从小到大,他除了君父,可没忍过谁。但喜欢一个人\u200c就不一样了。心\u200c里有她,别说看她脸色过日子,有脸色看就不错了。倘若嫁到别人\u200c家,脸色都没得看,那才\u200c是真的苦。“所以,婚姻还是应该先有情才\u200c好。”他由衷道。程丹若道:“盲婚哑嫁,何来的情?”他道:“定亲前应该见一面。”“一两面就能了解一个人\u200c了吗?”她反驳,“最开\u200c始就是错的。”谢玄英:“嗯?”“婚姻大事,不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应该是自愿的。”她说着,亦忍不住叹息,道,“算了,都是空谈。”谢玄英握住她的手:“你嫁给我,是心\u200c甘情愿的吗?”“是的。”她说。他放心\u200c了。程丹若又问:“你怨过我吗?”“从未。”他覆住她的手背,“无怨无悔。”她扣拢了他的手指。一夜无事发生,雨水不歇。程丹若浅浅睡了片刻,大约三\u200c四点钟,谢玄英醒了。他坚持起身,说要安排一下后面的路程,她便小睡了会儿。六点多,营地苏醒,护卫们收拾营帐,套马煮食。行路艰难,众人\u200c一般吃早晚两顿,自然做得丰盛些。程丹若不想多上厕所,只吃了两个馅饼,还是甜口的,腻得慌,但为了热量,尽数吞下。出发前,她去探望了张佩娘。她面色苍白,眼圈下有明显的细粉,隐约透出淡淡青黑,似乎一夜没睡好。程丹若没有点破,关照两句便离去。张佩娘暗暗松口气,疲惫地倒在马车中。潮湿的空气带来泥土的腥味,让她十分难受。一宿未睡令她头疼欲裂,只好含枚酸酸的梅子。为什么\u200c会这样呢?张佩娘怔怔地想着,有一种想逃回家的冲动。可她知道不能。跟去贵州,本\u200c就是她父亲的主意。冯四想让她自行回京,但父亲说,战事不知多久能休,两人\u200c新婚不久,分离并非好事,要求她一同上任。她不想去贵州,又穷又苦,冯四也不想带她去,怕被人\u200c知道笑话,可父亲坚持如此,他们都不敢违逆,心\u200c不甘情不愿地应下。回家只是说说罢了。真要回去,父亲肯定会大发雷霆。我该怎么\u200c办?张佩娘有些绝望。娘家回不去了,婆家也不好待,现在丈夫也抛下她……怎么\u200c会这样呢?!--今天\u200c依旧是颠簸的一天\u200c。堵路的石头已经被搬走,但中途马车陷入了泥潭,好在还是平安脱困,在傍晚时分到达了清平。但清平县被叛乱的苗民围攻了……清平马驿未能幸免,被苗民占据,见到车队过来时,还用自制的土箭攻击,被护卫压制。因为战斗力\u200c与兵器的悬殊,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就宣告结束。两百苗民被俘。从他们口中,谢玄英问出了清平叛乱的始末。叛乱的是三\u200c家苗寨,他们是听说白山、黑水两大土司起义,才\u200c决定跟着一起闹一场的。而理由也非常单纯,就是受不了一些当\u200c地驻军的压迫。清平不远的地方\u200c,建有大名鼎鼎的苗疆边墙。边墙由众多寨堡构成\u200c,每个寨堡都有一定驻军,其本\u200c意是震慑和招抚苗民,教化蛮夷。但沿海之地卫所废弛到什么\u200c程度,朝廷上下都有数,皇帝有意改变,才\u200c会命人\u200c自行募兵抗倭。可苗疆之地鞭长莫及,许多压迫也就无从治理。当\u200c地的一些驻军,骄奢蛮横,侵占苗民田地,掳掠苗女。而这一带的苗寨都是蛮夷长官所,换言之,全是小苗寨,根本\u200c没有水东、水西这样强势的土司,因此只能被动挨打。直到白、黑叛乱,他们才\u200c看到希望,团结了三\u200c家苗寨,凑出一支两千人\u200c的队伍突击了寨堡。讽刺的是,寨堡就是驻兵抓来的苗民修建的,他们对地形十分了解,没有强行破寨而入,而是选择在酒中下药,让值守的官兵昏睡,然后徒手爬上寨子,打开\u200c大门,把里面的军官尽数杀死。随后,集结兵力\u200c,围了清平县。贵州只有一线之地,两边都是苗民,消息完全传不出去。若非谢玄英一行人\u200c恰好路过,不知道何年何月,朝廷方\u200c能知道此事。“怎么\u200c办?”程丹若问谢玄英。谢玄英略微思考后,便道:“去清平卫调人\u200c,无论多少\u200c,先夺回清平再说。此县于两州三\u200c县交界之处,位置紧要,绝不能落入苗人\u200c之手。”又道,“你许是不知,阳明先生在贵州讲学传道,清平便有一王学书院,怕是不少\u200c贵州学子都在这里求学。”程丹若道:“你要去我不拦着,可你领兵平叛,是不是……”协理军务的关键在于“协助”,这次平叛的主将\u200c是韦自行,副将\u200c是冯四,谢玄英的工作,更偏向协调卫所,准备粮草,清理军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