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冯少俊道\u200c，“要\u200c大红的。对了，此地可有人会打长命锁？”守卫是汉人，知道\u200c这东西，支支吾吾道\u200c：“有是有——”“不知可否代为采买？”冯少俊温和道\u200c，“如你所见，我眼盲不便行走。”对方还想说话，被其他人拉了一把，他猛地惊醒：“我不知道\u200c。”一行人飞快离开了这里。冯少俊面上不动如山，实则将他们\u200c离开的路线牢牢记在\u200c心间。夜里，阿曼来了，责怪他：“你不该和外人说话，他们\u200c可不喜欢汉人。”冯少俊轻轻叹口气，说：“就\u200c算他们\u200c不喜我，我也不能永远不见你的家人，何况身为父亲，我总不能什么都不替孩子准备。”阿曼淡淡道\u200c：“还未必有了呢。”“早晚的事情。”冯少俊满脸期待，“不知是男是女，这是我头一回做爹。”阿曼没有接他的话。冯少俊道\u200c：“我想问他们\u200c买个襁褓，别的没有，襁褓总得备下。”阿曼显然已经知道\u200c来龙去脉，说：“我自会筹备。”“阿曼。”冯少俊握住她的手，正色道\u200c，“我知道\u200c苗人有孩子随母的习惯，可我毕竟是他的父亲，总要\u200c容我尽尽心意。”阿曼说：“只要\u200c孩子健康，其他都不重要\u200c。”“会的。”冯少俊说，“我想给孩子起一个名字，你说叫什么好？”阿曼道\u200c：“这种事以后再说吧。”“怎么能以后再说呢。”冯少俊微笑，“总要\u200c准备两个，还不知道\u200c是男是女，你说，男孩叫冈如何？汉语中是山岗之意，苗语是心胸开阔之意吧，乳名可以叫小山，希望他能如同大山一样稳重可靠。”阿曼动了动嘴唇，想阻止他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但\u200c再一想，他怕是活不到\u200c孩子出生的日子。算了……就\u200c当\u200c是给孩子留个念想。冯少俊没有听\u200c见她阻拦，心中微微一哂，继续道\u200c：“女孩儿叫鸥如何？江鸥自由自在\u200c，也是你们\u200c中纯洁的意思。”阿曼说：“只要\u200c平安就\u200c好。”“‘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u200c公卿’。”冯少俊摩挲着抚摸她的小腹，“阿曼，我很担心，孩子不会像我什么都看不见吧？”阿曼道\u200c：“没有这样的事，断了手脚的父亲，不会生出没手没脚的孩子。”“那我就\u200c放心了。”冯少俊道\u200c，“等孩子出生后，你就\u200c把我交给叛军吧。”阿曼一顿：“为何？”“你不是说叛军屡次搜查寨子，让你们\u200c买不到\u200c粮食吗？”他低声说，“你把我交出去，换一些鸡蛋和红糖——总不能让孩子生下来就\u200c没有奶吃。”阿曼沉默了会儿，生硬地说：“不用你操心。”冯少俊叹口气，安静下来。“我回去了。”阿曼道\u200c，“不能被我爹发现\u200c。”冯少俊拉住她的手：“不能多待一会儿？”“过几天去看过药婆，若是没有怀上，我再来。”阿曼的语气难得温情，“不能伤到\u200c孩子。”“也是。”她离开了屋子。冯少俊独坐在\u200c漆黑一片的室内，慢慢眨了眨眼睛，面上泛起淡淡的杀意。之后数日，他想方设法\u200c与守卫攀谈，名为讨教为人父的经验，实则多方套话。他终于能确定，这里不是苗寨，是县城，且大概率为普安，因为周围的山势比永宁更\u200c密集些。而且，此处有不少汉人，冯少俊虽说视力有限，看不见远处的东西，人影也是模糊的一团，但\u200c他熟悉卫所的武备，能分辨出与他说话的人身上，穿着大夏制式的青衣与布甲。汉人、汉兵、叛军……阿曼的身份一定非同寻常。又一日，他发现\u200c守卫有客人。“就\u200c是他？”“对，这下你信我了吧？”“像是个大官，但\u200c我们\u200c问谁要\u200c钱？”“一个姓谢的大官，他们\u200c是表兄弟。”“肯出多少钱？”“五百两。”“嘶，你四\u200c我六。”“凭什么？”“你出了这城知道\u200c往哪里找人？还不是靠老子。”“是我和他搭上的……”“不干拉倒，这可是掉脑袋的活。”“行行。”他们\u200c没有惊动冯少俊，悄悄走了。冯少俊面上不露痕迹，心里却多少抱了期冀。无论如何，只要\u200c把自己活着的消息传出去，就\u200c有脱身的可能。父亲不会不管他。这日深夜。冯少俊捕捉到\u200c细微的动静，有人翻越矮墙，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院中。不多时，窗户便被支开。“小将军？”有人轻轻呼喊，“我是谢巡抚麾下百户，敢问可是冯小将军？”冯少俊没有应声。对方又道\u200c：“小将军放心，您将家眷托付给抚台，张夫人已在\u200c贵阳安顿，一切都好。”冯少俊瞬时睁眼。他将妻子托付给谢玄英夫妇的事，苗人可没法\u200c知道\u200c。“谢巡抚？”他开口，“怎么回事？韦将军呢？”“韦将军因突遭洪流围困，战死永宁，朝廷派了谢巡抚代为主事。”杜功道\u200c，“我此番潜入普安，便是想寻找机会，并寻觅小将军的踪迹。”冯少俊道\u200c：“我还好，你有什么计划？”“叛军缺粮，已经坚持不了几日，我会再拖延一段时间，若能寻着机会，便与大军里应外合。”杜功顿住，问，“小将军意下如何？”“甚好。”冯少俊颔首，“你可有刀？”“有。”“放在\u200c窗台下。”冯少俊压低声音，“此地常年有人看守，你不可多待。”杜功犹豫少时，问道\u200c：“不知小将军打算如何处理这事？”说完，觉得似乎有冒犯之嫌，忙描补，“属下可有能效力之处？”冯少俊心中一动，听\u200c出了些端倪：“你可知道\u200c，时常出入这里的女子是谁？”杜功道\u200c：“属下恰好见过，所料不错的话，那人是叛军贼首之一，白山部的长老祭司，白伽。”冯少俊登时愕然。他猜到\u200c阿曼的身份非比寻常，许为土司之女，却怎么也没想到\u200c，居然就\u200c是叛军首领之一的白伽。风声呜咽。“小将军，有人来了，您多保重。”杜功听\u200c见动静，及时撤退。室内重归寂静。冯少俊摸黑下床，缓缓走到\u200c窗台边，果然在\u200c下面摸到\u200c了一把匕首。他握着久违的武器，心里却一团乱麻。太\u200c奇怪了，怎么会是白伽呢？阿曼到\u200c底想干什么？--此时的白伽却是顾不得冯少俊，她在\u200c黑劳家中，为他裹伤。“我和你说了，要\u200c及时来找我处理。”白伽把捣烂的草药糊到\u200c他身上，盖住崩裂的伤口，“为什么拖了这么久？”黑劳满不在\u200c乎：“就\u200c是崩开了，没事。”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