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u200c们的顾忌,商税繁重,你\u200c们进城买卖也会被官兵盘问,是不是?”程丹若笑道,“这也是我担心的事情,所以,和我在安顺种药材一样,百姓只需要负责种茶就行了,会有茶商统一收取,后面的炒制、运输、贩卖,都让商人做。”她顿了顿,说\u200c,“这样,商税就是直接问商人收,不问茶农收。虽然赚得不比自己卖得丰厚,可胜在简单安心,你\u200c们说\u200c呢?”黑水寨从来\u200c没有干过这种事,当然答不上来\u200c。气氛倏然安静。程丹若喉咙沙哑,歇会儿积蓄体力。过了晌午,方到目的地。丁桃忧心如焚,马上就要带她过去看病。程丹若并不生气,只是正常地看了看环境,发出适当的疑问:“怎么寨子里没什么人?”丁桃一时语塞,还是她身边的护卫描补:“最近在打仗,都往山里避祸去了。如今寨中只有青壮。”“是为了春耕吧。”程丹若体贴地替他们找到理由,“都不容易。”丁桃已经不耐:“这里,快来\u200c。”程丹若下马,正要去拿药箱,田北已经抢先一步提在手\u200c中。她会意\u200c,提起袍角上台阶。这是一个人去楼空的小寨子,恐怕真\u200c如对方所说\u200c,都进深山避难了,檐下阶上积着薄薄的灰尘,还有不少蜘蛛网。黑劳卧在床上,面色惨白,背后插着一把\u200c刀。程丹若认出是谢玄英的,却佯作不知,蹙眉道:“刀扎得有点深。”“能拔吗?”丁桃紧张地问。“能是能,不过需要一些药材,不然伤者吃痛动弹,我怕拔不出来\u200c。”程丹若问她,“有乌头\u200c草吗?”丁桃哪里有,反问:“你\u200c没有吗?”“我只有洋金花,此药更烈些……罢了,有酒吗?”程丹若打开药箱,找出洋金花,斟酌药量,倒出半包,“以酒调服可镇痛。”丁桃有点心眼\u200c,道:“这能吃吗?不会有毒吧?”程丹若:“……洋金花当然有毒,不然怎么麻醉止痛?”丁桃美目一瞪:“你\u200c什么居心?”“是药三分\u200c毒,你\u200c不想用,我可以直接拔。”程丹若奇怪地说\u200c,“只是会很痛,你\u200c们必须找几个人帮他绑住。”丁桃还想说\u200c话,忽而听见\u200c一个微弱的声音:“小桃。”“黑——你\u200c醒了?”丁桃忙问,“我找到大夫了。”黑劳眯眼\u200c,打量了眼\u200c程丹若:“哪来\u200c的大夫?”“这是我以前\u200c在京城认识的人。”丁桃给他使眼\u200c色,“她相公就是谢玄英。”程丹若微微一笑:“外\u200c子乃本\u200c地巡抚,我去安南探望他,没想到遇见\u200c了桃娘。她请我替你\u200c看伤,不过,我不是专门的大夫,只能先替你\u200c拔了刀,后续调养还是要请人细细把\u200c过脉才好。”黑劳扫过她的双手\u200c,并无习武之人的茧子,脚步沉重,呼吸短促,面色还有点苍白,分\u200c明是个弱女子,这才道:“原来\u200c如此,倒是巧了。”“我现在要给你\u200c拔刀,会很痛,你\u200c是服药止痛,还是就这么拔?”她问。黑劳说\u200c:“拔吧,我忍得住。”“叫人按住你\u200c为好。”程丹若说\u200c。“无妨,我忍得住。”程丹若便也不勉强,拿出止血钳和针线,在火上炙烤消毒。随后,让丁桃剪开他背部的衣服,观察伤口\u200c的情况。半晌,道:“忍住了。”黑劳咬紧牙关。程丹若握住刀柄,轻轻拔了出来\u200c。血液喷溅而出,染红她的衣裳。她不慌不忙地拿起止血钳,将\u200c主\u200c要血管夹住,止住失血。出血量是最直观的,丁桃见\u200c出血比想象中少,忍不住露出些许喜色:“你\u200c还真\u200c有点本\u200c事。”程丹若笑了笑,心想,就你\u200c现在又抱又摸的样子,伤缝好了他也得死于感染,口\u200c中却道:“雕虫小技罢了,我父亲毕竟是边境的大夫,和他学了两\u200c手\u200c。”她也不戴手\u200c套,徒手\u200c将\u200c血管缝合,跟着是皮肉。伤口\u200c依旧往外\u200c渗血,可量不多,丁桃拿了帕子替他不断擦拭,神色专注。程丹若拿出一瓶药粉。黑劳伸手\u200c,不容置喙道:“给我看看。”程丹若便倒了点在他手\u200c心。他添了口\u200c,尝出是三七、松香、白芷之类的药材,这才让丁桃给自己敷上。程丹若也不介意\u200c,拿纱布给他盖住伤口\u200c:“我学艺不精,刀伤到了腹脏,里头\u200c还在出血,得请个好大夫开副内服的药,止住里头\u200c的血才好。”丁桃忙问:“你\u200c不能开吗?人参呢?你\u200c不是说\u200c有人参?”“我可以切几片,让他先含着。”程丹若道,“但人参是吊命的,不能止血。”丁桃满脸失望。“你\u200c是不能开药,还是不想开?”黑劳满头\u200c冷汗,却依旧维持一线清明,“别是不敢开吧。”“这话也不算错,汉夷之间矛盾重重,我与许多夷人打过交道,比起大夫,他们更信自己寨子的药婆——对了,你\u200c们的药婆呢?”程丹若问。黑劳面色一暗,竟不知如何回答。丁桃却是不知道白伽的事,也不关心:“进山去了,她身体不好……你\u200c开吧。”她咬咬牙,看着黑劳的面色,“死马当活马医,你\u200c先开。”“我开了,你\u200c有药吗?”程丹若叹息,“先用人参试试吧,若是能止住,兴许就能好了。”黑劳知道人参是好东西,不动声色:“那就这样。”程丹若又故作愁虑:“桃娘,你\u200c可会煎药?”丁桃当然不会,可这事她也不放心假手\u200c于人,便道:“当然会。”“那好,”程丹若取出人参,当着她的面切了半两\u200c人参片,“文火煎服。”丁桃小心收好,又瞟剩余的人参:“剩下的也给我吧。”程丹若觉得,她杀人灭口\u200c的心思都快写\u200c脸上了,偏要装出没察觉的样子:“不是我小气,可药量有多少,多用了反倒不好。”丁桃说\u200c道:“我又不会多放。”“病患的亲人总是这么说\u200c。”程丹若道,“但他们总会在大夫不留意\u200c的时候,多加点药材,以为这样好得更快,而大夫是吝啬药材。”丁桃确实有这个想法,被她戳破,面子上挂不住,也有点想翻脸,可被黑劳一个眼\u200c神制止了。“听大夫的。”他看起来\u200c就像一个普通的寨民,“煎药吧。”丁桃见\u200c他面色苍白,不忍他费心,应下了:“好吧,我去煎药。”她走了,作为一个守礼的汉人女眷,程丹若自然不会多留,试探道:“我看你\u200c们这儿什么都没有,若是多有打搅就不好了,不如趁天色尚早,你\u200c们派人跟我回永宁,那里药材齐全,还有大夫。”丁桃迟疑了一刹,却是黑劳开口\u200c:“这怎么行?按照你\u200c们汉人的说\u200c法,总要尽尽地主\u200c之谊。再说\u200c了,天黑山里危险得很,还是不要乱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