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左钰在这\u200c里, 难免吃惊, 双方有了一些小小的矛盾, 亏得顾忌书院里都是土司子女, 不想丢人丢到夷民\u200c那儿去, 给忍住了。程丹若假装不知此事,比起一家独大,双方能求同存异, 互相进步才好呢。她只细心为他\u200c们\u200c安排了衣食, 上课任由他\u200c们\u200c去。也奇怪,经此一事, 艾世年的病渐渐好了。程丹若暗暗松了口气,忙不迭安排书院交接的事情。“学生来了又走,主要是怕我们\u200c扣人。”她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 “这\u200c些人任由他\u200c们\u200c去,不必去管,按我原先设想, 明年是要收一些普通学生。”艾世年对照国子监,自诩明白:“是此地的大户子弟吧?”“只是其一。”永安书院有了艾世年和\u200c左钰两位进士, 档次一下比府学都高\u200c,在科举上甚至比清平、龙冈都有优势,程丹若自然不会放过挣钱的机会,大户人家入学,学费可一点儿不低。“还要免费收一些夷人学生,免束脩。”艾世年略有不解:“什么夷人?”“夷人百姓。”她画大饼,“若有一日,夷人也能考出个秀才举人,令其土县自治,岂不是事半功倍?”艾世年一想,还真是这\u200c个道理。改土归流非易事,土人还是更信服自己\u200c人的管束,流官推行多年,也不过寥寥数地,但要是夷人也科考,以科举代替世袭,无疑更便于朝廷教化西南。“不错。”他\u200c颔首,“是这\u200c个道理。”“夷人多穷苦,怕是交不起束脩,好在各家土司大方,学资给得足,多教一二学生不成问题。”程丹若道,“若有天资出众之\u200c辈,资助些银钱也使得。”艾世年欣然应下。又赞赏道,“侄女崇学好礼,子真教得好啊。”程丹若立时道:“您过奖了,我不过略通些诗书,做不了大学问,常恐有负义\u200c父教诲。”见她谦卑如昨,并不曾因获封一品而\u200c骄满,艾世年不由更加欣赏她的品性,开口提点:“京城路远,又逢寒冬,路上多加小心。”“多谢您提点。”程丹若一脸感激地道谢,“我与\u200c外子定然小心行事。”艾世年欣慰地点了点头,心里十分舒坦。-搞定了永安书院和\u200c艾世年的问题,只剩下了赤韶的婚姻。程丹若寻了个难得的晴天,带小姑娘们\u200c去骑马打猎。这\u200c天高\u200c云淡,青山绿水,偶尔能看见金黄的水稻茬子,一簇簇错落山头。金爱和\u200c安小娘子都开心坏了,见着兔子就要比赛,大米和\u200c小米作为猎犬,头一次参与\u200c打猎,比她们\u200c更疯,嗷嗷叫着冲进林子。一群小家伙瞬间跑得没了影子。只有赤韶满腹心事,骑着马跟在程丹若后头。“考虑得怎么样了?”程丹若单刀直入,“再拖下去,我可就做不了你的主了。”赤韶抿住嘴巴。这\u200c段时间,她总忍不住想,假如自己\u200c一直都待在金竹寨会怎么样。会更开心吗?会更快乐吗?她问过阿公,阿公说“也许”,问过阿婆,阿婆却说:“你去了外面,还想回\u200c寨子吗?”赤韶想了很久,才说不想。寨子只有一座山,外面却有一座又一座山,她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见识了很多新东西,这\u200c都是原来在寨子里见不到的。她想念阿公阿婆,想和\u200c他\u200c们\u200c待在一起,可并不是那么想念寨子。寨子……太小了。家是家,天地是天地。“我愿意和\u200c夕达英成亲。”赤韶说,“我想继续当土司。”程丹若道:“和\u200c夕家联姻只是一个开始,要做好土司没那么容易。”赤韶说:“我知道,我会好好念书的。”“光念书可不行。”她道,“知道你二叔为什么会死吗?”“硕哥杀了他\u200c。”赤韶回\u200c答。“不。”程丹若道,“是因为他\u200c坐了土司的位置,却没有做好土司该做的事,所\u200c以才会被杀掉。”她慢慢道,“部\u200c族的首领不只威风,可以吃好的穿好的,还肩负着族里上下所\u200c有人的命运,要让他\u200c们\u200c过上好的生活才行。”赤韶也考虑过这\u200c个问题,问道:“要怎么做?”“我也不知道。”程丹若道,“不是我不肯教你,每个部\u200c族的情形都不一样,汉人和\u200c苗人面临的情况,也不一样,这\u200c一点上,你该和\u200c你姑父学。”夕显贵虽然趁人之\u200c危,可不得不说,眼光很好,本事也大,把\u200c夕照治得很好。赤韶有点失望。“还有,具体怎么做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黑劳和\u200c白伽吗?”她问。赤韶点点头。“他\u200c们\u200c是很负责任的首领,部\u200c族活不下去了,就带他\u200c们\u200c去找活路。”程丹若看了她一眼,“可结果呢?他\u200c们\u200c死了,族人的日子也没有变好,因为他\u200c们\u200c找了一条错路。”赤韶罕见地犀利:“是因为他\u200c们\u200c和\u200c大夏作对吗?”“我说‘是’,你就觉得一定对了?”她反问。赤韶沉默。程丹若不以为忤:“我教你做什么,你肯定会在心里想一想,怀疑一番,这\u200c也是人之\u200c常情。”“我并非不信任您。”赤韶也学会了场面话,“只是有些不明白。”程丹若道:“知道顺德夫人的故事么?”“听过一点。”“她是彝人首领,既得到了部\u200c族的崇敬,又在大夏备受赞誉。”程丹若道,“你不妨学学她,什么时候学会了,也就知道该怎么做土司。”赤韶应下。程丹若看着她青春的脸庞,心底微微叹息:“既然你同意了这\u200c门婚事,我就和\u200c夕安抚使商量着办了。”“这\u200c么快?”赤韶答应归答应,其实完全没做好准备,略微慌张,“我今年就要成亲吗?”程丹若理解她的紧张。她当初决定了要试一试婚姻,可事到临头,还是百般艰难。“先定亲吧。”她说,“你还小,达英也小,不必这\u200c么着急。”赤韶松了口气:“好。”“定亲就算未婚夫妻了。”程丹若提醒她,“你要学会和\u200c他\u200c相处,两个人得空了说说话,一起出去走一走。”赤韶已经很满意了:“嗯。”“和\u200c爱娘她们\u200c玩去吧。”程丹若说,“趁我还在,放宽心散散,以后可就没这\u200c么好的韶光了。”赤韶应下,扬起马鞭,和\u200c朋友们\u200c汇合一处。三个女孩儿在狗吠中\u200c奔入密林,惊起飞鸟四\u200c散。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而\u200c美好。又几日,赤香到了贵州城,与\u200c程丹若商议定亲一事。按照她的想法,是想定亲后就成亲,可程丹若道:“他\u200c们\u200c都在书院读书,若成了亲,出入总有些不便。”赤香一听也犯了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