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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若一五一十\u200c道, “不过,这法\u200c子也有危险,当时即便取出,此后是否会有后患,还是未知\u200c数——迄今为止,臣也只试过一次罢了。”这些和皇帝所了解的基本一致。他\u200c有点失望,失望于\u200c自己的孩子并没有多出太多保障,也有点欣慰,程司宝并未隐瞒什么,仍旧忠心耿耿。稍加思索后,皇帝问:“若你能\u200c多看些产妇,可能\u200c多些把握?”“回陛下,药肯定是试的人越多,越能\u200c把控好分寸,但也仅仅如此。产妇难产的诱因太多,许多难题臣只听过,不曾见过,哪怕见了也未必知\u200c道如何\u200c处理。”她道,“论\u200c起接生,还是久经此道的稳婆更有经验。”皇帝摩挲着腕上的佛珠,一时没有作声。程丹若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不安地看向谢玄英。谢玄英朝她安抚地笑笑,开口道:“陛下,她不过兴趣使然,平日里自己鼓捣些东西,不登大雅之堂。”他\u200c故意\u200c数落道,“我总说她班门弄斧,她偏不听,这下好了,在陛下跟前献丑了吧。”皇帝瞟他\u200c眼:“护得\u200c倒是挺紧。”谢玄英愣了愣,略微尴尬:“臣是实话实说。”“那你就有失偏颇了。”皇帝道,“人人都会的,再多一个有什么要紧,别人不会的,她想到了,能\u200c做到,就是功劳。”谢玄英识趣地认错:“陛下说得\u200c是。”“又叫陛下了。”皇帝一哂,却也没为难他\u200c们,“罢了,难得\u200c出来看灯,不聊这些有的没的。”石太监适时端出热茶。两\u200c人谢过,在圆墩上坐了饮茶。窗外,灯火成龙,流光飞舞,照亮京城的夜空。鼎沸的人声隔着湖水传来,万家欢笑,儿童嬉戏。皇帝出神地眺望了片刻,忽然长长一声叹气。“当年\u200c朕第一次来塔上赏灯,还是二十\u200c多岁的时候,一口气爬到九层,都不带喘气的。”他\u200c看着谢玄英,缓缓道,“那会儿你刚进宫,还没朕的膝盖高,却已经很懂事了,什么都让着荣安。”谢玄英的表情微微变化,似乎在怀念什么。程丹若保持微笑,肚子里骂人。“一晃眼,朕眼也花了,头发\u200c也白了。”皇帝叹口气,“老了,老了。”谢玄英道:“陛下真龙天子,岁月岂能\u200c侵?”“这话可就不真心了。”皇帝摇摇头,看向程丹若,点名\u200c道,“程司宝不擅说假话,你说。”程丹若:“……”她组织了下语言:“儒家说三\u200c十\u200c而立,四十\u200c不惑,医家却并非如此,同样岁数,生机不同,老壮便有不同。平民\u200c之家三\u200c餐简薄而劳作终日,故生机损耗多,储存少,本元易失,富贵人家三\u200c餐丰盛,吃饱穿暖,若养生有道,本元旺盛,哪怕四五十\u200c岁也与青年\u200c相差不多。”停了一停,真心实意\u200c道,“陛下还未知\u200c天命,仍是壮年\u200c,说老确实早了些。”以皇帝的营养条件,四十\u200c八岁说老有点过分了。她心里这么想,口气和神态多少带出了两\u200c分,这落在皇帝眼中,反倒比谢玄英的话更有安抚之力。“说得\u200c倒是和太医差不离。”皇帝点头,却话锋一转道,“可这人老不老,不是看身子,看的是心境。”他\u200c道,“若朕子孙丰隆,儿女皆壮,岂会畏老?”程丹若唯唯。“程司宝。”皇帝终于\u200c切入正题,开门见山,“你的本事,朕已经见着了,如今娴嫔有孕在身,许是朕最后的孩子。”她正想说话,皇帝却抬手阻止了她,“朕知\u200c道你不会保胎,你出入宫廷也多有不便。”他\u200c爱子心切,却也不傻,让命妇时常出入宫闱,谁知\u200c道会编排出什么话?尤其她是谢玄英的妻子,皇帝的晚辈,更要多避讳一二。“朕要你把孩子平安接生下来。”此刻,他\u200c又变成了说一不二的君王,“无论\u200c用何\u200c手段,保孩子。”程丹若下拜领命:“臣遵旨。”皇帝缓和面色:“你缺人试药也好,要找稳婆也罢,都去寻太医院。若有谁敢阳奉阴违……”他\u200c冷笑一声,“李保儿。”“奴婢在。”东昌提督李太监悄没生息地闪现。皇帝吩咐:“你盯着点,别叫人坏了宁远夫人的差事。”“是。”李太监躬身应下。-赏灯虎头蛇尾,皇帝吩咐完差事,喝了半碗茶就走了。段春熙说在太平阁定了厢房,请他\u200c们夫妻去看杂戏。但重\u200c云塔在城北,太平阁在城南,太远不说,也显得\u200c没心没肺。——领导布置了工作,还想玩?不得\u200c赶紧回家准备准备?遂婉拒,回家睡觉。谢玄英毫无困意\u200c,辗转反侧:“到底是让你……”话到嘴边,急急刹住,改成更安全的说法\u200c,“操劳了。”程丹若知\u200c道他\u200c想说蹚浑水,但不在意\u200c,和他\u200c分析:“咱们先做最坏的打算。”帐中漆黑一片,呼吸可闻,她却还是凑近他\u200c,在耳边低语,“你说,假使孩子没生下来,我会死\u200c吗?”谢玄英思索道:“应该不会,最多褫夺诰命。”生育本就是鬼门关,死\u200c的龙子凤孙、皇后妃嫔何\u200c曾少过?一旦出事,死\u200c的最多的是宫人,杀个御医已是极致。像程丹若这样的诰命夫人,身份尊贵,八议之下,褫夺诰命已经是十\u200c分严厉的惩处,只有谋逆之罪才会处死\u200c,否则怎么和天下人交代?退一万步说,皇帝杀红了眼,顾不得\u200c这些,她还能\u200c将功折罪。“天花。”他\u200c轻轻道,“你还能\u200c试试这个。”程丹若瞥他\u200c:“我还以为你会说‘还有你’呢。”“这还用得\u200c着说?”谢玄英先驳了句,旋即却沉默了。她抚着他\u200c的手臂:“怎么了?”“没什么。”他\u200c敛去了异常。然而,他\u200c不说,程丹若也猜得\u200c到,无非是觉得\u200c帝王恩宠如朝露,能\u200c锦上添花,不能\u200c雪中送炭。但她没有戳破,继续往下说:“最差的结果也不是不能\u200c忍受,为什么不放开手赌一把呢?”妇产科一直不温不火的,做出成绩不知\u200c还要多久,但现在东风将来,说不定就能\u200c狠狠往前推一把。风险总是伴随机遇,赌对了,就是万千产妇的性命。为此,冒点风险又算什么?赌输了,回家苟起来,等牛痘出世,又能\u200c卷土重\u200c来。“我第一次觉得\u200c,诰命是个好东西。”程丹若道,“我做了这么多事,终于\u200c输得\u200c起了。”输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不起,但现在,她输得\u200c起了。这还不够吗?“别担心,兴许我又赌赢了呢。”她心态平稳,“睡吧,明儿我去盛家,你把灯笼做好,赶个元夕的尾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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