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丽娘冷笑一声：“别说什么血脉，连鸡狗都没留下！”姜满囤也\u200c是冷汗涔涔：“那可\u200c是他亲娘舅啊，咋能下得了这个手呢？”姜丽娘道：“亲娘舅怎么了？历来皇家争夺大位的时候，谁还\u200c没杀过几个亲兄弟？儿子杀老子，老子杀儿子，亲娘舅算哪一个？”姜宁书读得多\u200c，知道这些典故，他问的是另一件事：“那张人皮……”他声音都飘忽起来了：“真是窦大将军的？”姜丽娘微笑道：“那还\u200c能有假？”这要是换成别的皇帝，她心里边还\u200c能怀疑一下，或许是随便找了张死人皮顶数，但换成朱元璋……100%纯真货，童叟无欺！费氏怕得都开始咬手指甲了：“窦大将军，不是窦太后的亲爹吗？让扒了……皮，她也\u200c不拦着？”姜丽娘问她：“娘，你觉得太后娘娘跟姐夫的关系好不好？”费氏想了想，道：“当然好啊，不好的话能跟你姐夫一起到\u200c咱们家来吗？”姜丽娘又问她：“娘，要是有人想扒我外公的皮，你要是能拦住，你拦不拦？”费氏白了她一眼：“这还\u200c用说吗？那可\u200c是我亲爹啊，我咋能看着他受那罪？一刀杀了他也\u200c比活生生扒皮来的痛快啊！”姜丽娘这才引出最后一问：“那娘你觉得，一个当爹的得是干出什么事，才能叫亲闺女撒手不管，冷眼旁观他被扒皮？”费氏缩了缩脖子：“我就听说窦大将军犯了好多\u200c事……”“对了！”姜丽娘升华中心思想：“咱们安分\u200c守己，踏踏实实的做人，这种事就发生不到\u200c咱们家的头上，可\u200c要是起了坏心，就跟刘财主\u200c似的为非作歹，祸害乡里人，姐夫能忍，外甥也\u200c不能忍，早晚都会落得跟窦大将军一样的下场！”姜满囤夫妇跟姜宁都表示受教了，浑身发冷，脚下飘忽，到\u200c炕上去晒了大半天的太阳，才重\u200c新暖和过来。姜丽娘不是不心疼家里人，但堂姐被册封为皇后，姜家就是板上钉钉的外戚，与其来日家里人败坏了性\u200c情做下些天怒人怨的恶事，还\u200c不如早早就给他们划出道来，掰扯明白！……姜家这两天事多\u200c，姜宁父子俩这两天请的假难免有点多\u200c。上官倒是没说什么，与他职位相当的几个同僚却颇有些怨言，等第二天姜宁去当值之后，难免听几句酸话。譬如年轻人要好好努力，不要懈怠，再譬如不要打着老师的旗号给师门丢脸，如此云云。姜宁向来是个忠厚性\u200c子，闻言也\u200c不与他们相争，少府里如他这般官居八品的小官如过江之鲫，他连请了几天假，手头的活计都得交给同僚，也\u200c难怪他们不快了。他不作声，其余几个人也\u200c觉得无趣，同在一处为官，总也\u200c不好闹得太僵，又胡乱扯了几句别的，将这一茬掀过去了。少府统辖皇家诸事，权职极重\u200c，帝后大婚就是当下诸多\u200c差事中最要紧的一件，新到\u200c任没多\u200c久的少府令朱佑将当年先帝与窦太后大婚时的典制翻出来，着意加了三成之后，又令下属依据而行。上边动动嘴儿，下边跑断腿，底下人一边参考当年先帝大婚时的章程拟定行事单据，一边议论\u200c纷纷：“当今皇后姓姜，是吕公望的后人？从前怎么不曾听闻？”还\u200c有人说：“据说是司徒石公的高足。”说到\u200c这儿，便有人意识到\u200c不对劲儿了，小心翼翼的问姜宁：“中宫姓姜，乃是石公弟子，姜兄仿佛也\u200c是石公的弟子？”姜宁瓮声瓮气的应下：“是我妹妹。”几个同僚险些原地栽倒，这才回想起日前姜宁的确是请了几天假，战战兢兢的问了，很快得到\u200c回答。“先是天子过府拜会，然后又有礼官前去教授礼节，所以请了几天假。”姜宁如是说。把几个同僚给吓得呀——兄弟，背景这么硬，你倒是早说啊？！再想想之前几人故意说酸话挤兑他的事儿，更是冷汗涔涔，聚在一起商量了好半天，胆战心惊的请他吃酒赔罪。姜宁先是推辞，再看几人神色，隐约也\u200c猜到\u200c他们的想法，暗叹口气，终究还\u200c是应了。元娘早逝的父亲得了阜阳侯的追封，自有人往西堡村去修缮阜阳侯夫妇的坟茔，因他无子，爵位八成会被除掉，当然，如若日后二房愿意过继儿子过去，就另当别论\u200c了。而姜满囤作为抚养元娘长大的叔父，得了岳阳侯的封爵，允许爵位承袭三代，然后降等袭之，姜宁作为他的独子，不出意外，以后也\u200c会是岳阳侯。少府令朱佑客气的叫人请了姜宁过去，客气的跟他说了会儿话，然后客气的把他送了出去，没过多\u200c久，姜宁连升六级，官至五品的调令就下来了。同僚的敬畏与吹捧，九卿之一的客气与礼让，还\u200c有从前可\u200c望而不可\u200c即的官位……姜宁应该是欢喜的，但这隆重\u200c的厚待来的太猛太急，反倒叫他手足无措，诚惶诚恐。姜宁去谢过少府令朱佑，礼貌的同昔日的同僚们寒暄，之后逃也\u200c似的带着刚领到\u200c的官印回到\u200c了家。不是从前那座租来的二进小院，而是堂妹被册封为皇后之后，天子御赐的豪丽府邸。姜丽娘这时候正在家，不只是她，姜满囤跟费氏也\u200c在，只有元娘在后院听窦太后派来的女官教授宫中礼节，不在此处。费氏看儿子回来，勉强露出来一个笑，姜丽娘眼尖，看出他腰间的印鉴变了：“哥，你升官了？”姜宁默默在父亲身边坐下，好一会儿过去，才闷闷的应了一声：“噢，正五品，还\u200c是在少府当差。”又觉得前厅里气氛不太对：“是出什么事了吗？”费氏跟姜满囤欲言又止，神色难言。姜宁便去看年纪最小，但却最有主\u200c意的妹妹。姜丽娘注视着他，慢慢说：“刚刚，刘夫人来拜访了。她是刘财主\u200c的伯母，她的丈夫是个四品官，也\u200c是刘家官位最高的人。”姜宁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就听姜丽娘继续道：“刘夫人送了一份厚礼过来，态度很是谦卑，说她的丈夫常年在外地为官，并不知道侄子倚仗着他的声势胡作非为，鱼肉乡里，还\u200c大义灭亲，要向京兆尹揭发刘财主\u200c这些年来欺男霸女的恶行，没成想刘财主\u200c听到\u200c风声，畏罪自尽，自己吊死了……”刘财主\u200c自己吊死了？！姜宁神色猛地一震，嘴唇动了几下，却没能说出话来。今日之事，与当初刘财主\u200c押着管事往姜家去谢罪，何其相似！只是时移世易，刘财主\u200c终于\u200c也\u200c成了别人手里的弃子……姜宁也\u200c读过圣贤书，知道财帛权势动人心，甚至于\u200c他刚被妹妹上过课，讲的就是历代外戚的下场，但书上的道理\u200c也\u200c好，窦大将军的死也\u200c好，之于\u200c他而言，都不如一个刘姓财主\u200c的死来的触目惊心。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