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达见她\u200c有几分孝心，倒是高看一眼，用搁在一边的湿帕子擦了擦嘴，反问道：“邓家人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不该是世间最清楚的人？”邓琳琅神色恍惚，朦胧间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那时\u200c候祖父已经致仕，一伙儿强人来到了邓家老宅，堵住几个门口，见人就杀，最后又放了一把火，我被\u200c我娘藏在水缸里，侥幸活命——”李元达本\u200c就不多的良心刹那间就蒸发了。妹子，咱就说你全家都被\u200c杀了，是挺可怜的。但你娘有兄弟没有、有姐妹没有，你爹有堂兄弟没有、有宗亲没有，就算是去寄人篱下\u200c，也比进青楼谋生好啊！你这都是怎么想的啊！再转念一想，或许是当晚流落别处，生活所迫？算了，这么抓马的剧情，想了只会叫自己头\u200c疼！李元达有一说一，一条条剖析给她\u200c听：“我少年登基，彼时\u200c便已经是天子，想要去取邓家的一件东西，派个得力的亲信操持不行吗？”“派个身手高超的内卫不行吗？”“派个细作\u200c卖身为奴，潜入邓家不行吗？”“怎么就非得搞个灭门惨案出来？”“本\u200c来没什么事的，突然间搞了个这么大的惨案出来，也就有事了。”“就我想要的东西而言，灭掉邓家满门就能得到？不是吧？”“万一邓家有人逃了出去，用这件东西发难——那我岂不是搬起石头\u200c砸自己的脚？”“万一你祖父早有防备，把那东西放在可信之人的手上，声明一旦邓家有变，便立时\u200c公布出去呢？”邓琳琅怔怔的听他说完，如遭雷击。李元达见状，便又问她\u200c：“你怎么能确定\u200c这事儿就是朕干的？”邓琳琅眼睫颤抖一下\u200c，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来：“是淑妃告诉我……”李元达：“？？？”李元达懵了：“淑妃又不是你娘，她\u200c说你就信啊？！”邓琳琅被\u200c他这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得有些羞恼，马上道：“怎么会？！”声音又低下\u200c去：“她\u200c说了很多经历过当初之事的人才会知道的消息，还有你那段时\u200c间的一些反常之处，而灭门案发生之前\u200c，曾经有人登门，我按照淑妃的提醒，在宣室殿找到了当年登门的那个人……”她\u200c垂泪道：“如此种种，叫我如何不信？”李元达以手支颐，表情痛苦的捂住了左腮。邓琳琅：“你怎么了？”李元达说：“牙疼。”空间里边刘彻都蚌埠住了。“咱就是说，你就这两下\u200c子，进宫玩什么宫斗啊！”“淑妃也是傻叉，哪有实名\u200c制挑拨离间的啊——她\u200c怎么就敢肯定\u200c珍贵妃知道真相之后马上就开启自毁模式，而不是想着报复社会，直接把她\u200c给秃噜出去？”“要是换成我……”其余皇帝不由得离他远了点。有一说一，彘儿不托生成个女胎，怪可惜的。李元达倒是有些猜测：“你在宣室殿见到的那个人，想来已经有了年纪？”邓琳琅微微一怔，继而颔首：“是。”李元达叹口气：“想来从前\u200c侍奉过太后？”邓琳琅脸色顿变。李元达觑着她\u200c的神色，继续道：“叫我来猜一猜，你祖父手里的那件东西，是否是先帝所留？”说着，他重又夹了一筷子鱼肉吃：“我已经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了，也猜到真正灭掉邓家满门的人是谁，想必你也一样。”邓琳琅惊愕交加：“怎么会？那个人明明在你宫里……”李元达嗤了一声：“废话，整个宫不都是我的吗，人在我宫里，有什么奇怪的？”又有些唏嘘：“母后还真是偏心啊，能用得上的人手，譬如陈嬷嬷，就留给了皇弟，能用得上的东西，譬如说她\u200c的私印，也留给了皇弟，倒是这种先前\u200c留下\u200c不知道什么时\u200c候会炸开的地雷，全他妈留给了我！这死老太婆！”邓琳琅受惊之至，甚至都没有顾及到李元达脱口而出的粗鄙之语：“太后娘娘……怎么会？她\u200c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元达道：“大概是先帝留下\u200c了一份钳制她\u200c的遗诏吧，又或者是密旨下\u200c令赐她\u200c殉葬？这老太婆偏心偏的死死的，或许我不是她\u200c亲生的？谁知道呢！”邓琳琅眸光猛地一颤：“那雍王……”李元达觑着她\u200c，笑\u200c吟吟道：“母后既然这么放不下\u200c他，我这个没心肝的长子，当然要把他送下\u200c去陪她\u200c了！”邓琳琅难以置信道：“那可是你同胞的兄弟啊！”李元达满不在乎道：“都说了我没心肝啦！”邓琳琅气急：“你！”李元达却仍在笑\u200c，亲自倒了两杯酒，推了一杯到邓琳琅面前\u200c：“来喝一个吧，好歹也是一段孽缘呢，也算是谢谢你，没趁我睡着了把我闷死……”邓琳琅口不知味的捏住那只酒杯，正要往嘴里送，忽然间又停住了。她\u200c左手虚虚的抚在小腹上。有孕的人不宜饮酒。李元达却催促她\u200c：“喝吧，反正也保不住，还在乎它\u200c干什么？”邓琳琅本\u200c就沉重的心绪更\u200c添几分惊恐：“你什么意思\u200c？虎毒尚且不食子——”她\u200c先前\u200c因\u200c惊骇而暂且停住的泪意再度萌发，声音颤抖，隐含着几分哀求：“这也是你的孩子啊。”李元达漠然道：“我又不缺儿子。”邓琳琅死死的瞪着他，不说话。李元达则问她\u200c：“你还想回宫吗？”邓琳琅神色迟疑，流露出几分思\u200c索之态。毕竟，纪允昭并不是她\u200c的灭门仇人……然而还没等\u200c她\u200c想完，李元达便毫不留情的嘲笑\u200c出声：“你还真在考虑啊？别做梦了，你想回去我也不要！万一你哪天发起疯来把我闷死了，我上哪儿说理去？”邓琳琅：“……”拳头\u200c硬了！李元达说完这句，反倒正色起来：“邓家蒙难，是皇室亏欠邓家，如今本\u200c家既然只留下\u200c你一人在世，倒也不必太过不近人情。”“我不会允许你再进宫，也不会让皇室子嗣流落在外，你自己选吧，打掉孩子，愿意改嫁就改嫁，想一个人就一个人，活够了的话，想自尽我也不拦着。”邓琳琅的手指搓着衣角，犹豫着道：“雍王，还有章六……”“噢，他们啊，死定\u200c了，”李元达简洁明了道：“还有事吗？”邓琳琅屈膝跪了下\u200c去：“他们犯下\u200c种种过错，都是因\u200c为我，如果\u200c你真的要杀，就杀我吧，放过他们……”李元达道：“这不是一回事。跟你无关。你起来吧，跪也没用。”他神情含笑\u200c，然而眉宇间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度。邓琳琅不由得站起身来，手扶在小腹处，不舍道：“或许是个女儿……”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