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妃敢在宵禁之后出城,敢在局势未明之前杖杀福庆,而吴王娶到\u200c这样的妻室,以至于外\u200c边有\u200c了心爱之人也不敢带回\u200c京去,甚至于连叫她\u200c在京中做个外\u200c室都不敢,可想而知吴王妃的母家宁氏有\u200c多显赫了。吴王妃的祖父乃是本朝开\u200c国以来的第一位异姓王,更难得的是,他竟然\u200c得了善终。临死之前,老定北王主动奏请天子:“老臣诸子才干平庸,至多不过守成,不堪承继王位,臣请削定北王爵。”又下狠手惩治了老家那边依仗这一支得势而行为不检的同族,下令满府儿孙以此为鉴,三代\u200c之内不得出仕为官。世\u200c人皆知道急流勇退的要紧,但是真正能做到\u200c的,又有\u200c几个?老定北王的这道奏疏与那几句遗言,极大的挠到\u200c了天子的痒处,当即从善如流,下旨改定北王府为定国公府,许其世\u200c代\u200c承袭,永不降爵,再见老定北王的儿孙们辞官不仕,更是感慨万分,倍加恩遇。听闻定国公的妹妹孀居在家,便下令将其选入宫中,册为贤妃,而加上吴王妃,定国公府宁氏一族出了两位王妃,四度尚主,虽无\u200c官职在身,但勋爵与荣光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耀眼。春郎让妹妹传给\u200c她\u200c的话十\u200c分微妙:“若是吴王妃足够恭顺,应答得宜,便可以全身而退,但若是她\u200c主动用祖辈的功勋求天子替她\u200c主持公道,那她\u200c必死无\u200c疑。”成宁县主听妹妹说话,不由得问了一句:“那定国公府呢?”颖娘听罢神色却有\u200c些奇怪,看着姐姐,小声说:“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成宁县主有\u200c些诧异的“啊”了一声,又问:“那春郎怎么说?”颖娘神情复杂:“他说,如果定国公府足够恭顺,应答得宜,便可以全身而退,但若是定国公府主动用祖辈的功勋求天子替他们主持公道,那他们必死无\u200c疑。”这个答案与隐藏在答案之后的对于天子的冷酷猜想令成宁县主胆寒。她\u200c倒抽一口凉气:“是否言过其实了?宁氏一族与皇族联姻如此亲密……”天子嫁了一个妹妹、三个女儿过去啊!再一细想,又不由得苦笑\u200c,什么叫天子呢。成宁县主跟吴王妃卖了个好,吴王妃自然\u200c领情,她\u200c并\u200c非蠢笨之人,知道成宁县主给\u200c自己指出来的路,可行度要高得多。至于祖父的荣光与宫中的姑母贤妃……一个已经死去,一个入宫之时也是年过三旬,乃是天子为了彰显对于定国公府看重的存在,怎么可能指望他们去打\u200c动天子呢。而她\u200c在感激之余,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心思——东宫一系对于天子心思的把握,当真是十\u200c分到\u200c位呢。面对一位掌控生杀大权又喜怒无\u200c常的君主来说,能做到\u200c这一点,可真是太了不起了!既然\u200c如此,那自己的母家……吴王妃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拖累母家,如今当然\u200c也不会因为成宁县主的恩惠而代\u200c表母家倒向东宫,但是进行适当的接触,还是有\u200c必要的,尤其是当下又有\u200c了这么好的一个契机。她\u200c抬眼去看成宁县主,抿着嘴微微一笑\u200c:“说起来,都是自家亲戚,从前走动的倒少呢。”成宁县主也是莞尔:“只\u200c要叔母不嫌弃,我必时常登门。”又柔声道:“玉泉祠时常有\u200c香客前来,叔母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兵刃,扈从在外\u200c,我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想来众壮士们也该累了,且叫他们入内歇息吧。”吴王妃先是微怔,继而了悟,默然\u200c几瞬之后,又轻笑\u200c道:“到\u200c底是县主聪敏,会体贴人呢。”……吴王妃与成宁县主相谈甚欢,那边厢,吴王接到\u200c传讯,再得知福庆编的那个蹩脚的谎言之后,却是冷汗涔涔。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偏赶在这时候出了事?!要是让人知道他私自离开\u200c京城……吴王简直不敢再想下去,甚至顾不得最后再看妻儿一眼,便带着一干心腹,快马加鞭折返回\u200c京城。彼时正是夜间,他连经数城,当然\u200c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假托齐国公府子弟的身份赚开\u200c城门,飞马进京。吴王一路疾驰到\u200c了玉泉祠下,迎头瞧见外\u200c边停着的宝马香车,再观其制式,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厉色,一把拽住送信人的衣襟:“王妃来了,怎么不早说?!”送信人面白如纸,慌乱道:“福总管差遣小人前去送信的时候,王妃还没来呢……”王妃来了。那她\u200c必然\u200c已经知道自己不在此处。再有\u200c福庆撒的那个谎……吴王胸膛里心脏咚咚咚跳的飞快,在这个瞬间,他几乎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奔流涌动的声音。宁氏必然\u200c已经知道他擅自离京的事情。手握这样一个能够致自己于死地的把柄,她\u200c会怎么做?心腹的声音就在这时候传入耳中:“殿下,我们在不远处的山林里发现了福总管的尸身……”他声音里有\u200c隐藏的悲恸与愤怒:“是被人杖杀的!”吴王心头一直绷紧的那根弦瞬间就断了。他握住缰绳,默不作声的催马后退,继而冷冷下令:“传本王令,杀光观里所有\u200c的人。”来到\u200c这儿的是一伙强盗,绊住了他的手脚,也害了王妃性命。他可以在这场混战中身受重伤,可以失去定国公府这个有\u200c力的臂膀,但是他擅自离京的事情,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宁氏,吴王心里浮现出妻子的面孔,不无\u200c嘲讽的想,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傻乎乎的撞上来吧!……吴王妃正与成宁县主在玉泉祠中对弈。后者落子许久,吴王妃却都没有\u200c应对,定定的注视了棋盘半晌,终于幽幽叹道:“我输了。”成宁县主含笑\u200c将棋盘抹乱:“是叔母的心思乱了。”外\u200c边有\u200c杀喊声传入耳中,隐隐夹杂着利刃刺入人体之内的声音。吴王妃本就苍白的面孔彻底的失去了血色。她\u200c默不作声的合上了眼。他居然\u200c真的这么做了……不过也好,非如此,她\u200c怎么能真正下定决心呢。吴王妃睁开\u200c眼,一语双关\u200c道:“县主赢得很漂亮。”成宁县主笑\u200c着指了指窗外\u200c:“是对手太弱。”吴王一方纵然\u200c人少,但到\u200c底兵精,即便吴王妃所带扈从甚多,成宁县主身边亦不乏有\u200c诸多好手,仍旧耳听着那杀喊之声近了。吴王妃侧过脸去瞧成宁县主神色,却见她\u200c虽闻刀兵之声,却仍旧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倒是格外\u200c高看一眼。继而她\u200c定了心神,拔刀出鞘,唇角冷冷勾起:“他吴王是天潢贵胄,便以为可以轻易取我性命吗?可惜他却忘了,我亦是将门女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