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饲养人类,用人类的生命作为某种仪式的祭品,它们有着超高的文明,这简直太可怕了。他的身体紧绷得像一块石头,被触摸的感觉就消减了一些,但白方块察觉了他的紧绷,将他抱出了浴缸,放在平时“喂食”他的平台上,转头去准备他的“食物”。他捂着喉咙干呕起来。他又想起了那个已经不幸死去了的新人女孩子说的话:我们就是猫。是异族的宠物,在这些“主人”眼里,他们没有思想没有感情,会应激会惊惧,只用喂食一点东西就会好。他没办法再接受接受这样的命运,他要么爆发要么灭亡。这时,白方块转回身来,将装好食物的盘子放在他旁边,看着他干呕。他什么也吐不出来,白方块给他吃的这种黑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一进入他的身体就被完全吸收了一样,他一点也吐不出来。等他呕完,白方块给他擦了嘴,又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他看着那一盘黑乎乎的胶状物,又想吐了。他一脚踹翻了盘子。盘子从平台上翻倒下去,白方块躬身去捡,他则从另一个方向跳了下去。桌子有五六米高,他跳下去的时候就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好在落地翻滚做得不错,他感受了一下,应该是没有受伤,他往门口的方向狂奔,对着大门进行了一番踢打之后发现确实打不开,又往追过来的白方块的远端跑。大概是知道他不可能逃出去,白方块对他的追捕显得比较松懈,让他在屋子里绕够了五圈才把他逮住,他跑得筋疲力尽,被捉住了之后仍在不停挣扎撕咬,他没有妄想靠发疯能解决现在的困境,只是他再不发一下疯,他应该就会真的疯了。在激烈的奔跑和对抗间他感觉到了自己仍旧活着,筋疲力尽的感觉也消减了他脑中的疼痛。白方块将他放回“浴缸”里,还按着他的四肢,低下/身用没有嘴的面部碰了碰他。在这个距离他能看到白方块那双暗无天日的眼睛,这东西长得像一个噩梦,在这个视角下逐渐远离的画面却让人心头一松。白方块最后摸了摸他,然后离开了。那一刻,他在白方块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一种情绪,一种极具人类感情的情绪,好像,是悲伤。当然,它没有鼻子没有嘴,只有眼睛,是他看错了也说不一定。时间继续流逝着,城市中央的时钟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次响起。方思弄继续是不知天日地活着,作为一只宠物。经过那天的屋内追逐后,白方块把他看得更紧,如非必要不让他离开浴缸,这浴缸材质特殊,连他的排泄物都可以吸收。他很快又陷入了一种极端压抑的状态,一种比上次出门之前,更压抑的状态。他不是真的宠物,他有思想,他看过无数刑侦片、心理片,也拍过一些,还曾跟着剧组采访过著名的心理学专家,他甚至知道很多让人精神崩溃的手段,比如“隔离孤立”、“感官剥夺或过载”、“身份瓦解”、“间歇性加压”等等。但真的身处其中,他可以条缕分明地列出一条条理论,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崩溃。异化的力量太强了,即使他“知道”,也没办法“对抗”。他一点点地,沉进了深海。后来,他又听到过两次钟声,他心里知道,又有人类丧命了,这其中可能也有玉求瑕,但他无能为力。他躺在浴缸底部,仰望着视线边缘的红光,似乎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又不知过了多久。“家”门被敲响,有客人来了。这段时间白方块不是没有出门去过,但这一次,即使精神不大好,方思弄也迷迷糊糊意识到不同:门开得太频繁了,进来了很多客人。要得出这个结论并不困难:轮到他了。轮到白方块,当仪式的主导者了。他也会像桑滁一样,第一个被钉上天花板吧。他仍躺在浴缸里,完全看不到外面,除了十数次敲门的咚咚声,没有别的声音。浴缸外面上演着默剧,但他看不到。他努力地坐了起来,这几乎耗尽了他的能量。躺得太久,这一坐起来,还有点晕。这时他似乎听见了女人的哭声。他辨认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樊好,是你吗?”那哭声顿了一下,之后响起樊好惊喜的声音:“方思弄?”他太久没说话,感觉语言功能都有点退化,憋了半天,才说出:“是我。”樊好吸了吸鼻子:“太好了!你在哪里?”“我在一个像浴缸一样的东西里,你看得到吗?”“看得到,我被放在你旁边。”“还在盒子里吗?”“在。”方思弄心底一叹,又问:“有多少人?”樊好回答:“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也在盒子里,但看着已经傻了,我叫他也没有反应。”“好。”有其他人出现,方思弄觉得自己忽然又是个人了,还没有到最后放弃的时候,“我看不到外面,要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情况,希望你能告诉我。”“好。”樊好似乎也找回了一丝镇静,哭到沙哑的嗓子不舒服地动了动,“诶?又有人来了……啊?看着好像,好像是小桑的‘主人’啊?”方思弄一愣:“烟灰缸?”樊好不明白:“什么烟灰缸?”“我给它起的外号。”方思弄道,“是不是皮肤灰色的,有点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