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弄在原地待了片刻,没有收到新的剧本指示,看了被吓呆在沙发上的余娜一眼,想了想,他转身追了出去。踏出房间,就是一条完全暗无天日的走廊,走廊两头仿佛都被黑洞吞没,方思弄心中一阵恶寒,冷汗瞬间就打湿了后背。脚步声越来越远,电光石火间,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这次不跟着这个脚步声出去,他就再也出不去了?选择只在电光石火间,他抬步追了出去。幸好,走廊里的黑暗并非是真正的黑暗,与每个世界开头的那种黑暗,以及在“哈姆雷特机器世界”被那个巨影追上后的那种黑暗完全不同,那才像是真的完全进入了黑洞,绝对的黑,“自我”渺小得像一粒灰尘。而在这个屋子中,人本身好像就是一个黑洞中心一样,或者说是黑洞中的一个光圈。他能看清自己周身五米内的景致,再外面就是黑了,但随着他的移动,这个光圈也以他为中心移动,他跑到哪里,光圈就照到哪里。他循着脚步声追去,光圈照出了走廊的木地板、木墙壁和向下的木楼梯,出乎意料的,楼梯很短,只有一个折角就到了头,就是说只下了一层楼。而楼梯下面正对着就是一扇门,门开着,微微摇晃,应该是刚被那个女生撞开的。他可以看到门外青白的天光,是个白天,还未入夜。方思弄冲到门口,迎面就是一阵劲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风中带着血的味道。那女生的惊叫声也戛然而止。片刻后,风声止息,方思弄的一条腿跨出门槛,就看到屋檐下一片溅射的血迹。是那女生……被什么东西抓走了吗?方思弄心中发寒,刚迈出去的脚又默默缩了回来。什么意思?难道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吗?他望着门外的景致,陷入了沉思。这栋小屋似乎坐落在山林间,大门正对着是一大片半枯不枯的草地,中间有条几乎被杂草覆盖的土路,缓坡向下,看不到头。再远一些是连片灰绿色的树林,挡住了从这里投向山脚的视线。整个就是一片大自然,几乎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那究竟是什么带走了那个女生?野兽吗?他正想得入神,身后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先生,我先走了,照片是两天之后洗好吗?”他被唬了一跳,转过身,看到余娜已经来到了他背后。余娜脸色惨白,神色慌张,但说出来的话有条有理,很可能是在念剧本。“是的,你到时候来取就好。”方思弄说道,话锋一转问,“对了,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呢?”“她可能先回去了吧。”余娜的表情简直要绷不住了,眼泪已经挂在眼眶边上,但还是屈起膝盖朝他行了一礼,“那我也先回去了,到时候我会来拿照片的。”说完她就走出大门,沿着土路离开了。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土路尽头,方思弄想到:所以离开这座房子不是死亡条件,那个女生的死亡是另有原因,会不会是因为没有遵守剧本的命令被就地制裁了?思及此,他壮着胆子走了出去。无事发生。他走到那片血迹旁边,很小心地不碰到,仔细观察。刚刚他跟那女生也就是前后脚出门,却连事情发生的尾声都没看到,可以想见那掳走女生的东西个头必定不小,但他反复检查了几遍,都没有找到脚印或者动物毛之类的东西,这块地明明是柔软的草地。不过这里是“戏剧世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只能说,掳走人的那东西大概率是个超自然生物。出来这么久也没事,方思弄决定再走远一些。他向着正对大门的方向走出十几米,走到土路对面,回头看向小屋的方向。然后他就被深深震撼了。小屋从外观上看起来是普通的二层小木屋,平平无奇,把他震撼住的是屋后的森林。这些树有多高呢?他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没有概念了,可能一百米,可能两百米,可能更高。小木屋在它们面前就像虫豸一般渺小。这些树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如同一群古老的巨人般矗立,俯视人间,散发着压抑和森然的气息,每一棵树都似乎在低语。在它们面前,方思弄站在房子里看到的对面的树林都像宝宝一样。方思弄咽了口唾沫,又朝远方跑出数百米,几乎要跑到草地尽头,再回头看,总算能把树林看清楚一点了。神奇的是,他发现这些巨树只生长在木屋后面的一块片区里,好像小木屋是一个气球的口子,而整片森林是气球的球身似的。这片树林是整座山上最高的一片,每一棵树都比两侧或对面的森林高出好几倍,却没有一棵离开了那个“气球”的区域。就好像……就好像……他的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就好像,是小木屋“喷射”出了这些树木的种子一样。或者说,假如巨木密林里面是另一个世界,那小屋就是连接它与现实世界的门扉……这样的感觉。世界很大,但门扉就那么大。木屋在这些树木面前如此渺小,却似乎又无比重要,这些树木如同它的守护者,沉默而又威严地伫立在黑暗中,又或是它作为门扉,在守卫这片森林。它们相互辉映,共同编织出了一幅阴森诡异的画卷,仿佛在守候着某种既定命运的降临。方思弄摇了摇头,甩出这段过度的脑补,回归原本,想到玉求瑕说过,在“戏剧世界”中,重要的剧情会发生在一个最显眼的、进入这个‘世界’第一眼就能看到的重要地点,方思弄想不出还有哪里比这里更显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