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身后的背景模糊不清,浓雾深重, 雾气中隐约显现出一些模糊的影像,有东西在其中徘徊。除开这些所有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会发现的诡异, 更吸引方思弄注意力的却是照片中的光线处理,这就到了一定的专业领域——老人身上的打光是完全混乱的,肩章和胸口的徽章受光,手臂与脸、腰部却是背光,脸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如果这是一幅画, 还能说作者是在用光线刻意强调什么,但在摄影上,这是摄影师极其不专业的表现。这张照片比上一张姚望的照片让他研究了更久的时间,直到他注意到房间里那不同寻常的声响:“吱呀、吱呀——”他霍然抬头看向墙角,就与照片上的这张老脸面对了面。刹那间,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巨大的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而身体里属于丛林法则的那部分还在支撑着他,将他牢牢钉在原地,没有落荒而逃。他与那老头对视,老头的眼睛也不再是照片里的那双了,过了一刻,他用几乎完全没有情绪的声音发问:“你到底是……”这时,楼下响起了敲门声。如同一把锤子敲击在太阳穴上,直接将房间里的严寒都敲碎了,方思弄一个激灵,掐住太阳穴,几秒后睁眼,摇椅上的老头已经不见踪迹,而摇椅还在自顾自地摇晃着。方思弄意识到,是客人来了,他不敢耽搁,将照片插回架子,迅速送回暗房,刚出来,整理好衣襟,摄影间的门就被敲了两下,不等他回答,直接被推开了。“爸爸,客人到了。”是姚望带着今天的第一波客人上来了。方思弄抬头一看,客人竟然是蒲天白和花田笑。那两人看到他,也是眼睛一亮。“坐在这里吧。”姚望把他俩引到沙发上去坐,“有什么要求你们就提,我先出去了。”说完真就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三个人,但三个人好像都被剧本压制着,眼神闪了半天,却都没有说出脱离人物的话来。花田笑和蒲天白肩并肩坐在沙发上,都穿着西方中世纪平民的服饰,不过花田笑穿的是一身女装。花田笑挽着蒲天白的胳膊,又靠近了一点,冲方思弄笑道:“先生,我们要结婚了,想好好拍一张照片。”看来花田笑在这里面饰演的是个女人。方思弄也没说什么,转身回到了相机旁边,湿版摄影需要几分钟的曝光时间,方思弄向两人说明了注意事项,就开始了拍摄。在等待相机曝光的时候那两人需要坐住不动,不过可以说话,于是方思弄也抽了一根小凳子坐在照相机旁边跟他们聊天。因为剧本限制,他们通过聊天能交换的信息很少,方思弄了解到这座山下有城镇,蒲天白和花田笑就住在镇子上,而他也隐晦地谈论起姚望,表示他的这个女儿“有点问题”。几分钟很快过去,几人也透露不出更有价值的线索了,就约定好取片日期,两位客人自行离开。不过,这次约定的取片日期是一天后,就是明天,而余娜她们约定的取片日也是明天。方思弄意识到,明天有可能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今天还有一个预定,他不知道客人具体什么时间来,这会儿也不敢先行洗照片,万一洗到一半被打断就不好了。于是他把相机里的底板换上新的,刚拍好的这个就先存放在暗房里,等待新的客人。在小板凳上坐了一会儿,他感觉时间不能这么浪费,转念想到还没看完的照片,就把小板凳搬到了暗房门口。因为知道暗房里没有不能见光的照片,他将门打开一半,架子拖到门口,这样看照片,哪怕是客人来了,他也能立马把照片放回去、关上房门。在余娜两人、姚望和老头的照片之外,架子上还有四张照片,他打算先浏览一遍,不要看那么细。但因为湿版摄影的特质,不垫上暗色底就看不清,所以他也只能囫囵看个大概。这么打定主意,就看得很快了,不到一分钟,他就把剩下的所有照片都拎起来看过一遍,辨认出上面的人依次是:张秀晶、余春民、玉求瑕,和一张看不清楚的。看到玉求瑕的时候他心脏一跳,一股心慌的感觉漫了上来。也许正是因为太心焦的缘故,最后一张照片他看得太匆忙,看不清就算了,很快又把它放回去,拿起了拍下玉求瑕的那一张。把照片拿进手里,他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开始看之前,又转头看了一眼摇椅,确定上面没人。他把黑布铺在自己大腿上,再将玉求瑕的照片放上去,有了黑底后的照片顿时清晰起来。看清之后,方思弄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照片中的玉求瑕,只有脸庞还一如既往美丽无双,可他的身体,却成了一个空空的骨架,长发缠绕在上面,除此之外里面空无一物。但他仍旧对着镜头微笑,好像对此完全没有察觉。这时方思弄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猛然回头,什么也没有。楼下再次传来了敲门声。方思弄强压着狂乱的心跳,将照片放回架子,关上暗房的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站起来,迎接新的客人。这次来的是元观君,她倒是穿的男装,长发高高束起,整体是黑色的。见到方思弄之后,她很熟稔一般先给了他一个拥抱道:“我的耶尔,好久不见,看到你这么精神,真是太好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