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冷静下来想一想,真正让方思弄感觉最不对劲、毛骨悚然的事情就是那张只有花田笑和李灯水的照片,他在“琵琶记世界”最后认为那是让他把手机带进去的“幕后黑手”——现在看来就是梅斯菲尔德——为了分化他们给出的错误提示,但在“哈姆雷特机器世界”中,“梅斯菲尔德”却再次出现,再一次提到了“真眼”,还说道:“实在太想看结局”,再次提醒他想起那张照片。以及,在进入这个世界的前一秒,那张从拍立得中凭空出现的照片……还是那一张。这一切像一片巨大的阴云笼罩在他的精神上空,他想要刻意忽略,不被牵着鼻子走,可事实证明他还是没有做到,怀疑的种子被深深种下,现在已经在花田笑身上爆发。这究竟对不对呢?“真眼”是什么?是指那部手机吗?意思是,那部手机拍下的东西就是“真实”吗?可是……这个“真眼”,包括真正的“梅斯菲尔德”又是真实的吗?他已经在现实中接触过梅斯菲尔德,与那个在西藏送他“圣域”、在酒吧送他“尸体派对”,又在“哈姆雷特机器”绝对的死亡禁域中救了他们的梅斯菲尔德完全不是同一个人。这个梅斯菲尔德难道就真实了吗?是梅斯菲尔德真实,还是花田笑更真实?再退一万步说,假设梅斯菲尔德与“真眼”都是真的,是某种高于这个“世界”的存在,那祂又凭什么选中自己?为什么数度跟他提起:想看你的结局?他的结局有什么好看的?……所以想来想去,这一切为真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他精神压力太大出现了精神分裂都更有可能一些……思绪在脑海中激荡,却无人可以知晓,在这期间,沼泽里的人都已经被救上岸了,花田笑和蒲天白分别点了两遍,十四人,没少。最后救上来的广波鸿满嘴都是泥,已经窒息了,几人又捶又打了好一会儿才把人救回来。“呕——咳咳、啊呸、呸呸挖槽……”广波鸿好不容易喘上气,跟着呕了好一阵坐起来,先已经醒过来的那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去扶他,却被他不耐烦地推开,他爬起来,语气很冲地骂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卧槽!”两个女生刚被他骂完,又凑上去安慰他,除此之外却没有人再理他。张秀晶跪在沼泽边上念阿弥陀佛,其他人则在讨论一些更重要的事。“花田笑问题”仍然在方思弄心中拉锯着,他想要知道其他人在刚刚的时间段里经历了什么,出乎意料的是其他人中再也没有人见过那片藤蔓林。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经历,但每个人在讲的时候脸上的的表情都不太好,方思弄有一半工作是大荧幕摄影,在大荧幕上人最细微的表情都会被放得无限大,他很清楚这种表情代表着什么——一种深切的、触及灵魂的恐惧。所有人都迷失在了浓雾中,并在其中直视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并不具象,比起一个逻辑闭环的故事,它们更像是噩梦,与每个人的恐惧深深相连,却无法用语言描述。所有人的描述都云里雾里的,太意识流了,方思弄和玉求瑕也没法牵强附会分析出什么结论,只有李灯水说的内容引起了方思弄的注意,她说:“我看见我妈妈变成了一棵树……”“一棵树?”方思弄想起那棵差点把他掐死的女人树,又想起李灯水以前跟他讲过的跟母亲李故云相关的故事。玉求瑕一边听,一边蹲在地上收拾捞上来的小车,上面有摄影机,肯定是重要道具,幸好只是掉进沼泽而不是水里,设备好像没什么问题。从在雾里走散后玉求瑕就一直与方思弄保持着肢体接触,现在人蹲着收拾包袱,也让他攥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讲述完刚刚的经历、缓过劲来的其他人也开始拯救自己的行囊,他们大多数都是带的背包,在沼泽里也没有与人分开,捞上来之后背包还是在身上。玉求瑕将一个水囊装进小车上原本方思弄带出来的背包里,然后把那个包给他道:“你背一个包,万一再走散,至少有食物和水。”之后让张秀晶也这样做,倒是没有特别提姚望。方思弄接过包背上,跟玉求瑕一起把小车上的东西整理好,现在上面几乎只剩下摄影机,同时心里盘算着每个人诉说的“噩梦”。他从头到尾仔细想了两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姚望没说。姚望刚刚,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经历。他站起来,四下顾盼,找了一圈才看到蹲在沼泽边上的姚望,离所有人不过十几米远,背影却透出一股离群索居的孤寂。他立即走过去,站在她身后问:“你在雾里看到了什么?”姚望望着沼泽,眼神放空,好像没有听见。就在方思弄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她开了口,声音飘渺轻忽,如同从另一个位面传来:“我看到了我的姐姐。”方思弄想了想,问:“明娜的姐姐吗?”姚望:“我的姐姐。”这个“我”,指的是明娜,还是姚望?如果是明娜,她没有必要再纠正一遍。所以大概率指的是姚望本人的姐姐。也就是说,她在现实中的姐姐,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之中。同样的,李灯水的妈妈,变成一棵树,出现在了白雾中。徐惠芳与方佩儿,也出现在了窗户的孔洞中……这些都指向了一个结论:这是一个不完全由“剧本”统治的世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