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弄就停在黄铜窗框把手下面,正面对着玉求瑕,观察着玉求瑕的脸色。玉求瑕撑着墙喘匀了气,眸光一转,忽然定在了一处,随后凑近了。方思弄眼看着玉求瑕离自己越来越近,颇觉惊异,心说他难道能看到自己?玉求瑕似乎真的能看到他,脸离他越来越近,方思弄只在亲吻的时候见到过这种视角,而这次他不再被眼睛的焦距所限,能一直盯着玉求瑕的眼睛。那双浅色的眼睛像一面流光溢彩的镜子,他似乎在里面看到了自己。嗖——一道冷风由远及近,风驰电掣,方思弄本能地浑身一凉,如坠冰窟。下一刻,只听一声清脆的“哗啦”——一支箭从窗外呼啸而至,击碎玻璃,在他眼前,正正射入玉求瑕的胸口。第202章 电影07玉求瑕又死了。这一次比起悲痛, 方思弄感觉更清晰的是荒诞。荒诞从那支箭射进玉求瑕心脏的时候就开始了,方思弄再次近距离目睹了他的死亡。那双浅色的瞳仁在那一瞬间爆发出一片雪崩般的盛大景象,好像一整个分崩离析的世界。太美了。之后的流程跟上一次一样, “大蛋糕”引领的大臣要员先围着灵床打了一架,然后是领着“折扇队”过来的“折扇”头头将玉求瑕的眼睛合上。暮色降临时大多数人都退下去,只留下几个守着烛火的“折扇”。一切都和上一次如出一辙, 唯一的不同是插在玉求瑕胸口的弯刀变成了一支箭。这一次方思弄没有像上次那样窝在玉求瑕身边,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保持警惕。记得上一次“重启”是因为在他想要亲吻玉求瑕时, 一个“折扇”忽然跳起来呼喝。为了控制变量,这会儿他直接离开了大床的范围。他不是没想过如果那“折扇”不呼喝他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不会“重启”,玉求瑕会不会就真的死了, 但他思考过后认为不弄清楚这个世界“重启”的条件就让它一遍遍重启,不过是让玉求瑕不停地重复死亡而已, 毫无意义。这次他藏在了呼喝他的那个“折扇”身后。时间一到,这位“折扇”微微弯曲的脊梁忽然抻直, 整个人拔地而起, 朝着床上的玉求瑕一指, 暴喝出声:“阴影,离开元首的御体!”然后就朝着床塌上的玉求瑕扑了过去。跟上次一模一样, 看来这位神官并非真的能看到他这片“阴影”,只是在固定时间走流程而已。下一个瞬间, 扑向床塌的背影消失了,其他人、烛火、棺材和玉求瑕身上的箭都消失了,玉求瑕胸膛起伏,进行了一次艰涩而悠长的呼吸。他再次活了过来。这一天,再次重来了。这一次,玉求瑕的身体似乎比第一天还要糟糕, 到下午躺在床上就薨逝了,方思弄猜他应该是不知不觉中了毒。又一次重来,这次玉求瑕能自己动一动,然后就一个不小心跌下床摔断了脖子。下一次……再一次……重新死,重新活。直到方思弄几乎能细数这座城堡中的每一片花砖的纹路,这一天仍旧没有结束。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身体,没有脑子,理论上来说也不会有神经,那他会有精神吗?如果有,那它们是依附于什么而存在的呢?如果没有,那这种濒临崩溃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他没有大脑,可又好像有,因为里面有很多很多人在说话,都是他自己的声音,那株沉睡已久的毒藤再次在高压之下伸开张牙舞爪的狰狞枝条,遮天蔽日——“我看着他死了几十次。在我面前。”“但他总会活过来。”“也许他不会有记忆,不会记得自己的死亡。”“可我不行了,我不能看下去,我快疯了。”“你可以在他死的时候出去逛逛,在他活的时候再回来。”“你做不到?哈,承认吧,你爱死了他死亡时的样子,你没法不看。”“你不会疯的,你快乐死了。”“我很痛苦。”“痛苦和快乐不是不可以共存的。”“理论上永远被困在一天里,就等于永生。”“永远留在这一天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你又快乐又痛苦,你们会永远在一起,不用再怕什么‘戏剧世界’,不用怕对方真的死了。”“可是……”“可是……可是……”“——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孤独地在这个世界重复经历死亡,重复地痛苦。无论他是否会保持死亡的记忆,他的每一次死亡都是痛苦而绝对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方思弄——你怎么敢!“叮铃!”一声绝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清脆的电子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很熟悉,他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但忽然清醒过来。他此时正蜷缩在壁炉里,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大床上的玉求瑕正在痉挛,床帘只撩起大概四分之一,遮住了玉求瑕的上半身,他只能看到玉求瑕惨白的小腿无助地踢蹬,所剩不多的肌肉都痛苦地抽搐着。玉求瑕刚被食物堵住了呼吸道,正垂死挣扎着。几分钟之后,那双小腿平息下来,它们的主人再一次死去了。围在床边的侍女们惊恐地互相指责着,最终她们中的一个被推举出来,被要求对此负责,她们说是她喂的那一勺粥呛死了元首。方思弄一看,是个熟人——第一天那个刺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