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现在的井石屏应该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的,他的反应看起来冷静,这么说起来这井石屏虽然时常吊儿郎当浑不吝,但骨子里有些东西,又让方思弄感觉到了一丝熟悉。人与人, 似乎千差万别,又似乎大差不差。玉求瑕依然是那套差不多的说辞,毕竟经过花田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只要电影角色发自本心地改变剧情,就真的可以将人救出去。“你非要去求证,我们也不会阻拦,我可以告诉你,四天后的画廊里会有一幅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画,我们就要通过那幅画离开。你可以对此保持怀疑,但希望四天后的晚上可以在那里见到你,如果我们没法离开,于你也并不会有什么损失,就当是去看画展了,你说呢?”井石屏仍旧表情不变,但一直盯着他的方思弄却觉得自己看到了他的瞳孔和眼角嘴边细微的皱纹中泄露的崩坏和动摇。井石屏一声嗤笑,仍旧嘴硬:“无稽之谈。”“时间差不多了。”玉求瑕看了一眼表,并不多说,可有可无地交待道,“你可以自行离开,不过我建议你表现出适合的样子。”井石屏一言不发,闷声出去,走得横冲直撞,把站在门口通道那儿的花田笑直接撞倒在床上。花田笑立即高声惊叫:“靠!你这家伙!”“砰!”门被重重关上。不难想象,此刻,震惊、怀疑、愤怒、悲伤等等情绪都在井石屏身体里激荡,他应该很难立刻找到自己的位置。方思弄靠在窗边,撩开一点窗帘往下看,有点担忧地问玉求瑕:“真的没问题?”玉求瑕和花田笑正在换衣服,花田笑在厕所里,玉求瑕就在房间脱,背对着窗户坐在床上,从方思弄的角度可以看到他褪下上半身的裙子后裸/露的一大片脊背,看到他精美锋利的颈椎,还有肩胛骨,像一对振翅欲飞的翅膀。玉求瑕微微侧头回答他:“应该吧。”说话间,井石屏已经走到楼下,方思弄专注地看他,发现他没走多远就迎面遇到几个小混混,方思弄猜应该是组织派来监视他的人,他们想要试探他见过陌生人后的态度。只是侧脸也能看出,井石屏刚刚在这个房间里那种濒临崩溃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油滑黏腻、洋洋自得的猥琐笑容,好像刚才的时间里他真的在这个宾馆中寻到了乐子。方思弄放心了:“你说得没错,他没问题。”玉求瑕正在扣最后一颗衬衫扣子,无所谓地耸耸肩:“他以前做雇佣兵的,没点脑子早就死了八百次了。”电影中侧面表现过,允哥派了一些人监视阿宾,是想避免心性纯良的阿宾看到一些黑色交易后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不过倒也不是像看犯人一样看着他,只是在交易发生时确保他不要看到就行。允哥会警惕陌生人,不过对妓女这类人的防备心就会轻很多,外来妓女争地盘这事与贩毒比起来都是小打小闹,也是阿宾可以接受的范畴,所以组织并不会重视,不然小弟们也不会在解决不了方思弄时就把阿宾叫来撑场子。来撑场子的阿宾被外来妓女的美貌迷惑,稀里糊涂上楼玩了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色令智昏,情有可原。甚至这几位外来妓女还可能因为受到阿宾的青睐,得以在这个城市扎稳脚跟。这是玉求瑕给他们几个安排的角色,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第二天早晨三人离开宾馆,从两男一女变为了三个男人,非常容易地离开了组织的眼线,当然也有这些眼线素质不高的关系。之后的几天,这些眼线也完全没有认出他们。出乎方思弄的意料,接下来他们真的就在这座海滨城市玩了三天。他们走街串巷,找当地人打听地道美食,还去赶海,去海钓,在海边的椰林里消磨大片的时光。花田笑也不知道怎么了,不再黏着玉求瑕,话也变少了,一起行动时往往一个人落在后面,安静得方思弄都有点不习惯。方思弄开始还以为这是为某场行动所做的伪装,因为一直是听从玉求瑕的意思行事,尽管不理解,他也不会去追问,结果真就这么稀里糊涂玩了三天,只在最后一天中午,躺在椰林里的吊床上午睡时,他远远看到海边栈桥上两个身影,是井石屏和一个女人。女人有着缱绻如浪的长发,丹凤眼、大红唇,举手投足又冷又飒。距离很远,方思弄听不到他们说话,自然也看不清女人的丹凤眼,之所以那么清楚,是因为女人的面孔在电影里多次出现。她就是组织二当家燕子,同时也是警方卧底,代号芝麻。井石屏还是没忍住向她求证了?太远了听不清,但看起来两个人似乎在争执,双方的情绪都很激动。方思弄正看得入神,忽然一道白影挡在了他面前,然后他闻到了玉求瑕的味道。他抬头,玉求瑕一只手推起墨镜,另一只手塞了一个插着吸管的大椰子在他手里,朝井石屏那边淡淡一瞥就收回视线,完全不像是有什么安排的样子,只性质缺缺道:“别管了,我始终相信,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几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来到了新月之夜。三人在傍晚时分就来到了那平画廊所在的悬崖,远远看到那个卖票的老头还坐在门口,为了不打草惊蛇,就在几百米开外的小树林里停了下来。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直到十一点多,道路尽头才出现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