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丁们齐齐而上,一刀刀下去,将刘豫砍成了肉酱。龙床上无人理会的美人儿,此时嘤咛一声,晕了过去。金碧辉煌的宫殿太过刺眼,姜醉眉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转身疾步往走去。她更不想呆在汴京,无边无际的荒芜袭来,她深刻怀念在赵寰身边的日子。有那群同伴姊妹在身边,虽然艰苦,却活得有滋有味。兵丁们在皇宫内仔仔细细搜索过,将刘豫的妻妾家人都捆起来,清点好之后,天已经晨光微熹。辛赞与林大文也一并来了,姜醉眉将刘豫家人交给他,道:“投进大牢去,以前她们做下的恶,我不清楚,还是劳烦辛府尹去收拾。”辛赞没见到刘豫,随口问了句,姜醉眉不咸不淡答了。林大文早就熟悉姜醉眉她们的厉害,闻言只是看了她一眼。辛赞则吃了一惊,忙奔进寝殿,望着地上的一团血污,他差点没吐出来。屏住呼吸,转过身走出屋外,连着呼吸了好几口,方勉强缓过了神。姜醉眉打量着辛赞的模样,不咸不淡问道:“辛府尹害怕了?”辛赞无力一笑,老实道:“气味不大好闻,被恶心着了。刘豫身前令人恶心,死后还恶心人,实在是,唉!”姜醉眉被辛赞逗笑了,道:“辛府尹果然是二十一娘选中之人,不同凡响。”辛赞爽朗一笑,道:“我再也不是什么府尹,姜娘子以后还是直呼其名即可。城内大致差不多太平了,我们且找个地方坐着说话。”姜醉眉马上道:“我不想留在宫里,还是去金明池边吧。”辛赞苦笑一声,道:“金明池的水已经不复以前.....姜娘子想去,就去那儿也可。”几人一起出宫,刚到宫门口,遇到李齐鸣急急跑了过来。他喘着粗气,神色凝重,从怀里掏出两封信,道:“东翁,南边来了信,二十一娘也恰来急信了。另,白沟河边有大军准备渡过!”第55章 辛赞一听, 神色微变。林大文与姜醉眉也感到事态紧急,等不及出城前去金明池。几人干脆在宫门外,选了个背风面阳之处坐在一起, 由兵丁守卫着, 开始看信商议。辛赞不假思索, 先拆开了赵寰的信。他飞快扫完,绷紧的神情微松,顺手将信递给了右手边的姜醉眉, 对李齐鸣说道:“白沟河渡河的兵, 是二十一娘派来的兵。”“二十一娘派兵来了?”姜醉眉诧异了下,接过信看完,再递给了林大文, 皱眉道:“只怕是二十一娘要调整布局。”“姜娘子说得是,二十一娘有自己的打算。咦,这是谁的信?”辛赞附和着姜醉眉的话, 将南边来的信, 拿在翻来覆去打量。信封上没有落款,只用蜡封着。辛赞也猜不到信是谁写来,拆开信越往下看, 神情越凝重。林大文看罢赵寰的信,见到辛赞的脸色很不对劲, 可他没开口说话, 只得旁敲侧击问道:“可是金贼那边有新情况?”辛赞手指抓紧了信纸, 此时心情很是复杂。刚想说些什么,瞄见一旁的姜醉眉, 低垂下头,嘴里苦涩蔓延。姜醉眉察觉到辛赞的反应, 立刻柳眉一竖,道:“辛郎君,你这是何意,莫非是我在此,你不便说出口......,正是要与金人打仗的关口,你忌惮我在,难道将我看成了金贼的内应,咦,不对劲!”她话语一顿,手伸出去,径直夺过了辛赞手上的信,迫不及待看了起来。辛赞哎哎两声,欲去夺回信,又觉着不妥,耷拉下肩膀,满脑门子的烦恼。姜醉眉的眉毛几乎飞出去,眼里淬着怒火,快要将手上的信纸引燃。她气得脸都泛白,颤抖着骂道:“丧了天良的狗东西!”一把将信纸朝辛赞掷回,连他一并骂了进去:“辛大郎,我是女人,以前嫁人可由不得我选,选了也怨我瞎了狗眼。你一个大男人,读过万卷圣贤书,莫非你也读瞎了眼,猪油蒙了心! 你想升官,你自是回信表衷心,你防着我作甚!”辛赞被骂得直往后仰,干笑连连,扎着手想辩驳一二,又插不进去嘴。信掉在地上,林大文看了眼姜醉眉,再看眼辛赞,将目光转向信。他眼力极好,看了两行,神情渐渐变得严肃,捡起信读了起来。看完之后,林大文再看已经变得坦然,任由姜醉眉跳脚骂的辛赞,慢吞吞折好信。等看够了,林大文方伸手去拉姜醉眉,道:“姜娘子,辛郎君一心抗金,岂是贪图富贵权势之人,你错怪他了。”姜醉眉还憋着火没散尽,怒瞪着林大文,道:“那他为何看我在,想着要回避,好似我会从中作梗.....”骂着骂着,姜醉眉顿时僵住了,讪笑几声,干脆利落曲膝赔了不是,道:“我性子急,不对,性子急也不该迁怒于你。是我气糊涂了,冤枉了你,给你赔不是,你莫要往心里去。”辛赞看到姜醉眉脸上在笑,眼眶却红了,双眸晶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未曾掉下来。他暗自叹息一声,“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条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注)“姜娘子,你是性情中人,在下不如你。先前是在下的错,实乃小人之心。姜娘子伴随二十一娘从金国征战到此,怎会在此时轻言放弃。”辛赞长揖还礼,再次赔礼。姜醉眉别过头,悄然拭去了眼角溢出来的泪。林大文将信还给辛赞,犹豫了下,问道:“辛郎君打算如何做?”辛赞洒脱将信撕得粉碎,道:“路上在打仗,在下未曾收到过南边官家的来信。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在下更不是将,说句不该说的话,在下还是刘豫的府尹,身上背着的骂名多了去,不差这一件。”林大文笑了起来,拱手道:“在先也小看了辛郎君,郎君高义!”辛赞知道林大文起初心存顾虑,虽说赵寰信任他,他到底是在金人手下的伪齐做事。大宋还是以南边赵构朝廷为正,眼下南边给他来了密信招抚,他们起疑也是应当。辛赞拱手客气了句,道:“忙活了一整晚,真真是累了,走,先去我府里歇息一阵。二十一娘要到白沟河,咱们得抓紧功夫,整兵出发,前去与其汇合。”林大文唤人牵来了马,几人翻身骑上,一同往辛赞的府邸而去。以前寸土寸金的京城,如今凄凉而荒芜。尽管辛赞的府邸离皇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周围的热闹繁华不在,看上去一片萧索。辛赞特意绕了路,沿着金水河一路前行。河畔的树木不解世情,这些年未经修剪,长得葱茏繁茂,早早冒出了嫩绿的叶片。金水河中,以前经常停着画舫。两畔沿河的铺子与宅子,最是热闹,迎来送往,忙着吃酒宴请,争赏春意。如今的金水河久未清淤,河水浑浊,上面漂浮着各种杂物,发出臭烘烘的气味。河畔的宅子,或垮塌,或杂草丛生,或烧成了一堆灰烬。间或着有几间闪过灰扑扑的人影,好像是乱坟岗的孤坟野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