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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御下有方,他府里的仆役,没一人敢吐露一个字。几人一并送赵寰出了园子,重山架来马车,互相施礼后道别,目送她离去。待马车驶得远了,几人脸色一变,不由分说揪着虞允文,重新回了园子。虞祺又心疼了,哎哟抱怨他们道:“你们且斯文些!”吴玠没好气道:“好你个虞老儿,你儿子生得这般高大,我们几个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许多账,我还没跟他算呢,你还心疼起来了!”虞允文轻拂着衣袖上的皱褶,脸上堆满了笑,道:“吴伯父别气,你们有何话,就一并问吧。”张浚哼了声,厉声道:“二十一娘的打算,你都早已知晓了?”吴玠不待虞允文回答,迫不及待问道:“二十一娘在北地的兵,如何能去得那般巧,将西夏的军饷抢了来?”赵开接着质问:“听二十一娘言外之意,北地的粮草赋税,已经颇为可观,此事可当真?”虞祺见几个友人忧心重重的模样,难得厉声斥责道:“你不得隐瞒,赶紧如实告知,别伤了伯父们的心。”虞允文忙收起了笑,认真道:“伯父们别急,我定会如实回答你们。”接下来,虞允文仔细讲了寒寂与清空他们的事情:“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宋自称海晏河清,富甲天下。实则并非如此,常有兵民叛乱。靖康之耻,并非突然,蠹虫早就将大宋内里蛀空了。南边朝廷,不过是随便用柱子,艰难撑住了倒塌的大厦,拆东墙补西墙罢了。且不提百姓,只说伯父们,在南边朝廷,这差使当得,可顺心过?”几人沉默下来,久久都未做声。张浚迟疑了下,道:“赵统帅要将我们都调出蜀地。”吴玠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赵开。赵开也呆了呆,朝他看来,皆面露担忧。他们在蜀地经营日久,蜀地要改变,必须要用赵寰自己的人。几人皆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赵寰不会让忠臣寒心,更不会埋没人才。虞允文回答了他们的问题,诚挚无比地道:“赵统帅在逐鹿天下,赵构在苟且偷生。我这辈子入了燕京,无悔矣!”第77章 虞祺住在笃泉边, 临着万里桥。夜幕刚降临,宅子大门前的灯笼早已挂了出来,伴随着不知何处传来的梅香, 四下静谧又安宁。只这份安宁中, 又透着不同寻常。巷子口虞祺的贴身小厮, 不时伸长脖子往外探望。虞祺则立在大门后,一会转来转去,一会往大门外看, 再理着衣冠, 焦急又隐隐激动。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暗里看不大清,小厮双眼瞪得老大, 仔细打量。跟在他身后的仆人听到动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奔回宅子里禀报:“郎君, 有车来了!”虞祺打转的脚步一停, 抬手胡乱拨弄幞头,拉扯平整的衣袍,疾步匆匆朝门外走了去。虞允文从正屋出来, 看到他异常灵活的动作,不由得骇笑, 赶紧跟了上前。马车停了, 虞祺借着马车前的灯笼一瞧, 眉毛微扬,放下脚步, 慢吞吞往前踱步。吴玠跳下马车,脸上堆满笑, 朝虞祺拱手作揖,道:“虞兄如何亲自迎出来了,不敢当不敢当。”虞祺揶揄道:“我见到了马车,以为是有贵客,可不是有贵客来了。”吴玠见虞祺取笑他不请自来,也不介意。抽出一张帖子,嘿嘿笑着,朝虞祺手上硬一塞:“呐,拜帖!”不待虞祺说话,吴阶一溜烟朝大门走去,道:“这场酒,我是吃定了!”到了门边,吴玠看到虞允文立在那里,朝他摆了摆手,道:“你也在啊,不用招呼我,随着你阿爹去接贵客。”“咦,贵客到来。”吴玠的脚步自发慢了下来,转过身朝外走去,自说自话道:“算了,我也一并迎一迎吧。”虞允文忍着笑,道:“伯父慢一些,仔细脚下。唔,赵伯父与张伯父也一并到了。”吴玠诧异了下,很快就了然一笑。老神在在走上前,与张浚赵开见礼:“今夜虞老儿可不能小气,珍藏的锦江春酒,总该拿出来贵客饮了。”张浚与赵开看到吴玠,彼此看了眼,皆心中有数,不禁都笑了。虞祺袖着手,在一旁冷笑道:“突然来这般多人,酒菜都不够吃了。”几人只当没听见,赵开看向虞允文,皱眉道:“你如何还在这里?赵统帅初到成都府,人生地不熟,你自当前去亲迎才是。”虞允文笑道:“赵统帅从不讲究排场,她忙得很,若是需要我,定会唤我前去。”赵寰的忙可不简单,吴玠耳朵一动,飞快凑上前,小声问道:“赵统帅在忙何事?”虞允文微微一笑,答道:“快过年了,当然会忙一些。具体何事,我亦不清楚。”一齐围上前的张浚与赵开,佯装若无其事站直了身子,皆一脸沉思。没多时,重山驾着马车到了巷子前。赵寰下车,看到涌上前的吴玠几人,眼里笑意闪过,与他们团团见礼。进了正屋,虞祺让着赵寰坐上首,她忙婉拒了,道:“我作为晚辈上门拜访,虞郎君莫要折煞我。”虞祺见赵寰尊他为长,脸庞微微涨红起来。绷不住的喜悦,汩汩往外冒,颇为扭捏地坐下了。赵寰不仅让过虞祺,连张浚他们都谦让了,同虞允文一起坐在了最末。这下所有人都坐不安稳了,干脆挪动着面前的几案,围成了一个圆形。如此一来,主次就不再那般明显。等重新入座后,虞祺问道:“听说赵统帅没甚忌口的饭食,我便让灶房准备了些蜀地的饭菜。皆是些惯常吃的家常,不知赵统帅可否能用得习惯。”赵寰颔首道了谢,大大方方地道:“金国穷得很,一日只用两餐。在浣衣院时,我们这些值一千贯的帝姬嫔妃,能吃上三餐。不过都是些杂面粗粮,还不能放开肚皮吃饱。从大都出来的所有人,都不忌口,什么都能吃。”屋内一下鸦雀无声。他们终于亲耳听到被送进金营之后,她们过的是何种日子。当年从开封府送到城外金兵营帐,三千未出阁小娘子,待金兵离开时,除掉已没了的,还有一千多不便带走。不便带走之人,是因为她们已经被折磨得无法走动。至于帝姬嫔妃等等女人,她们被金人带走,会遭受到如何的折磨,全天下都心知肚明。却无一人提及,皆不约而同回避了。稍微有些廉耻的,是羞愧不敢提。亦有寡廉鲜耻的,会极力销毁一切证据,装作没发生过,比如赵构。如今听到赵寰提到了浣衣院,他们曾高呼的忠义与大义,听起来很是可笑。他们心心念念抗金,扬言要收复大宋失去的河山,甚至要救回赵佶赵桓。她们这群深陷金人之手的“货物”,始终没人理会。赵寰淡淡地道:“今日不提这些,以后大宋朝报,会将金人做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全部刊登出来。以史明鉴,大厦将倾,无人能幸免。有句话,不知诸位可同意。不要太往上看,还是多低头,看看人世间的真实苦难。”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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