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允文忙问道:“那鞑靼的马呢?”赵寰抬眼看向他,道:“送往了邓州。”邓州沿着汉水而下,便是南边朝廷的重镇襄阳。虞允文愣了下,敏锐地问道:“先前我见到了汤福,可是南边出了事?”赵寰将临安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虞允文惊讶不已,喃喃道:“赵构竟一下转了性子,学得北方的做法,真正关心起民心了。”“不,不是他,”赵寰笑了起来,坐直身子,道:“你猜猜是谁?”虞允文怔住,稍一思索,失声道:“是刑娘子?”南边朝廷做的那些事,根本就是模仿赵寰的行事作风。除了跟在赵寰身边许久的刑秉懿,再无他人。赵寰点头,道:“是她。”虞允文满脸的不可思议,道:“那赵构,能听刑娘子的指挥?”南边朝廷追捕汤福,离春日祭变故已有一段时日。刑秉懿安然无恙,定是那时将赵构镇住了。过了一段时日,赵构开始变了策略,定是这段时日,赵构开始信任依赖刑秉懿。也多靠这段时日,汤福他们才能撤回北地。至于南边,赵寰当然会放人,她不但要放,这次,她要放到朝堂中枢去。刑秉懿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赵寰毫不在意,只要不卖国,不在从中作乱即可。她甚至盼着邢秉懿能将北地的政令措施,全部搬到南边去。赵寰抽丝剥茧分析道:“我不清楚她是如何镇住了赵构,但有一点能确定。赵构最看重的就是江山社稷,朝臣们使出百般手腕,南边上下依旧一团乱。尤其是杀了大娘子,他这个帝王的名声就臭了。后来大慈大悲给百姓减了赋税,也没得什么成效。赵构急了。”“病急乱投医。”虞允文不住点头,感慨地道:“无论如何,刑娘子能拿捏住他,还真是有本事。”大宋太后皇后皆强势,把持朝政的比比皆是。刑秉懿如此,也不足为奇。虞允文本想说一脉相承,想到那是赵寰的祖宗,悄然将话咽了回去,神色间又出现了担忧:“那以后,若赵构得了百姓爱戴,朝廷上下稳定,南边就更加难取了。”赵寰神色从容,半点都不见担忧:“只百姓爱戴还不够。先前给百姓减赋税,对于百姓来说,这点就已经足够了。但百姓并不感激,东边减五个大钱,从西边多收六个大钱。底下的官员们手段百出,政令不出朝堂,出了朝堂,完全得不到施展,白费功夫不说,还会造成朝局震荡。”虞允文想到光是征收秋粮,最下面的里正,就能花样百出,何况是上面那些官员们。不过,“赵统帅增兵邓州,可是准备攻打襄阳?”赵寰道:“襄阳易守难攻,我不会真打。最了解我兵力,最清楚南边兵丁与北地差异的,便是刑娘子,她听到此事,应该比赵构还要紧张。她既然将汤福他们拔了出来,总得还他们一二。”邓州军营中的将军,是赫赫有名的赵璎珞。她被称为鬼见愁,凶猛无比。当年杀人的刀,从不离手,去庙里拜菩萨磕头时都不离身。越紧张,越会出差错。且不提刑秉懿能否对付那群朝臣,虞允文相信,她绝对不是赵寰的对手。虞允文觑着赵寰的神色,还是有些怅然,道:“当时赵统帅与刑娘子并肩作战,没曾想会有敌对的一日,真是可惜啊!”“不可惜。”赵寰眉目间,依旧是一片淡然:“能得百姓爱戴,说明刑娘子很厉害。所作所为,有利于苍生百姓。我还得感激她呢,倒盼着她能将朝堂上弄权的官员给清理掉,以后也能轻松些。”北地的政令能畅通无阻,除了是由赵寰亲自理顺之外,她还手握重兵。最重要之处,在于赵寰的放眼天下,并未将重点,放在与南边的争夺上。虞允文没再多提南边,继续说起了出兵韩州之事。赵寰真不恨刑秉懿,更不会将她的举动,视作为恩将仇报。南边的百姓得了好处,娘子们虽还不能出仕为官,但她们至少不用戴帏帽出门了。能与刑秉懿争夺天下,赵寰想想就欣慰。男人们都要靠边站,这才是女性真正的崛起与强大啊!第95章 大宋一年有过不完的节庆, 其中端午中秋冬至新年尤为隆重。今年宫内的中秋节筵席,办得同样热闹。大内各处都摆满了个各式各样的菊花,争奇斗艳。金银木犀花开得正盛, 香气扑鼻。太湖里送来肥美的蟹, 绍兴府的善酿, 闻之欲醉的烈酒。虽没以前昂贵的珍馐佳肴,膳房呈上来的只是鲜果子与时令菜肴,反而让列席的百官贵人们, 难得在宫宴上吃得心满意足。赵构喜欢烈酒, 握着酒盏的手,就没放下来过。这是他登基以来,过得最舒心的一天。今年算是风调雨顺, 秋粮已陆续从各地漕运到临安。欠着在湘湖等地平叛军营的粮草,终于能发还一部分。赵构意气风发,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扫过殿内的众人。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想, 眼下至少都喜气洋洋。在大好的节庆,谅他们也不敢扫了自己的兴致。赵构向来不喜欢吃螃蟹,嫌弃螃蟹腥, 麻烦。不过蟹酿橙做得好,他倒就着酒吃了一盅。吃完螃蟹, 内侍送上清茶漱口。赵构再吃了口酒, 酒一入喉, 酒香伴着辣意上涌,那份得意快活, 陡地消散了几分。筵席是邢秉懿亲手操办,安抚百姓也是她出的主意。烈酒更是从北地而来, 底下的官员们吃得都很满意。赵构眼里渐渐布满了阴霾,他恨极了赵寰,恨邢秉懿,却又不得不依靠她。无论如何,赵构都得承认北地的强大。他心若明镜似的,这群官员们,都不如刑秉懿了解北地,了解赵寰。如秦桧等重臣,结党营私,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他们提出来的建言,不但没能平息民怨,反而有火上浇油之势。赵构依赖他们,同时又感到厌烦。他们的权势太大,要想糊弄他,各地的折子,在谏台扣押几日还算轻,可能压根到不了御前。皇帝的旨意,要经过中书舍人拟定,丞相签押,否则无效。丞相签押的圣旨,门下省给事中还可驳回。一切顺当时,可能还被御史台弹劾。太.祖扬言与士大夫共制天下,丞相的权利,已经快超过了皇权。虽皇帝决定的事情,中书舍人一般会听令行事,政室堂也不会阻拦。但赵构还是憋屈不已,经常腹诽抱怨。作为皇帝,除了要看朝廷那群文官的脸色行事,如今还多了武官。亏得聪明地扶持了知情知趣的秦桧,他虽权倾朝野,但他能够将其他官员们的疑义,全部压下去。朝臣是没有二话了,可北地的威胁,动荡的局势,未得到半点缓解。直到在后宫遇到了邢秉懿。那日赵构从进膳的嘉明殿出来,回去寝宫福宁殿歇息,路上恰好碰到了邢秉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