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见倒无所谓,可是圆儿安然无恙,这简直是这两天来最好的消息。杨仪忍不住默念了声阿弥陀佛。不料隋子云耳朵很尖:“还是不要念佛,若真佛祖显灵,就不该有这种令人发指的逆天之事,你若真要念,不如念一声十七吧。”此时杨仪还不懂这话的意思。直到进了老太爷的房中,杨仪环顾周遭,那股霉烂阴森的气息陡然袭来,她不由用手捂住了口鼻。隋子云道:“昨夜十七独自过来查探,我们冲进来之后,他的人已经跟那老东西一块儿消失无踪了。”杨仪正自观望那副烛九阴的大图,闻言疑惑:“消失无踪?”隋子云道:“不错,我亲眼见他冲进来,可当我进来之时,他已经不见了踪影。我猜到这屋内恐怕是有机关,可惜找来找去半个时辰都一无所获,直到……”这屋子里的窗户都是密封着的,除了前门,再无任何可走的门户,当时隋子云跟手下找遍内外,地上的毯子都给掀翻查了一遍,仍是无迹可寻,所以说十七的确是“凭空消失”。隋子云急得汗珠滚滚,只觉着这简直如同绝境。杨仪听到这里,迈步走到内室,却见里间是一张黄褐色的拨步床,她看看隋子云,指了指拨步床。隋子云惊讶:“先生怎么看一眼就知道?”杨仪摇头:“我是猜的。若我是个坏人,自然寝食不安,若有密道,一定会在安寝的床边设一个,万一遇到紧急之事,逃也方便。”隋子云忍笑:“原来如此,我若有先生这想法,就不至于急得跳脚了。”他其实是自谦,当时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屋内的东西该动的都动过了,墙上地面也都查看过,唯一不能动的就是那张又大又重的拨步床。虽然已经有士兵查看过这张床,床底也细看过无恙,隋子云还是亲自又检看了一遍。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拨步床的侧面找到了一处机关。“便是这里。”隋子云指着拨步床右手处的三面雕花屏:“我发现此处的镂空比别处光亮。试着一按……”他按动机关,果然,那原本稳如泰山的三面雕花屏突然叠起,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隋子云却迟疑起来:“先生还是莫入,里间不太、好看。”杨仪正捂着口鼻,闷闷地问:“那大蛇就在里间?”隋子云道:“莫怕,那蛇已经给十七郎杀了。”杨仪从荷包里翻出一颗小小丸药含在舌头底下:“那还有何可惧?”隋子云看了她半晌,终于领着杨仪沿着密道进入。才走不多时,杨仪便后悔起来,底下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夹杂着无法形容的森寒腐烂的气息,越发喘不动气。当下了密道,眼前豁然开朗,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一人高的极宽敞的铁笼子,像是为豢养什么猛兽,如今却空着。而最让杨仪胆寒的是,在铁笼子的旁边,堆着一“叠”软绵绵的色彩斑斓通体微红的大蛇,看起来,那蛇身几乎有成年之人的大腿粗。她差点惊呼,本能地向着隋子云身旁一躲。隋子云对她这反应很满意,觉着这才像是一个人,而不是“冷血屠夫”。“别怕,它已经死透了。”隋子云解释:“我们下来的时候,十七已经将这孽畜结果了。”杨仪靠近,才发现那蛇的嘴巴半张着,身上也多处带伤,流出的血把鳞片濡染的鲜红一片。虽然先前看到了十七郎身上的割伤,对于这孽畜的大小稍有预料,但亲眼见着,仍是让人胆寒。杨仪道:“这看着像是赤蛇,可除了森蚺,其他的很难长成这样粗壮,颜色也……”忽然她想起外头挂着的那烛九阴,这死蛇遍体沾血的样子,跟那画上的烛九阴几乎一样。十七郎道:“那老畜生费尽心思才把它喂养的这样大,当然跟外头野生的不同。”“老……他养此物又是为了……”还没问完,杨仪不寒而栗。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先前她已经跟十七郎说过采生折割的事,那被活生生做成猴子的可怜的孩童尸身还在龙王庙,而自己方才又在外头见了烛九阴——一个人面蛇身的神。隋子云看她的反应,便知道她猜到了。“那孩子,叫圆儿的,果然无恙?”杨仪心有余悸,想再多确认一遍。隋子云呵地一笑:“这岂能有假,若不是为她,十七也不至于拼上性命,落得如此地步。”说到这里他心头一动,又特意道:“他本来前途无量,若真的成了瞎子,那可真是……”还未说完,杨仪耳畔仿佛听见一声细微的低吟,不似人声,却仿佛是鬼的幽幽哀鸣,从地府传来。她悚然回头,循声看去,才见原来身后还有一处房间。隋子云看她注视那处:“不相干,不要理会。”杨仪咽了口唾沫,回头看蛇,突然想到隋子云说“老畜生”,该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不知如何了。正要再问,却又听到一声似哭似叹的响声颤巍巍钻入耳中,就算是鬼哭,也是真真的存在,而非幻觉。她打了个寒噤:“那是什么?”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9-30 21:23:59~2022-10-01 21:2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jo、kikiathena 10瓶;第12章 ◎生吞活剥◎杨仪告诉隋子云自己觉着那拨步床可疑,但另有个说不出口、甚至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原因,那就是她察觉到异样的气息。体质过弱,从小跟药草之类打交道最多,对于气味,杨仪最为敏感。但杨仪不知道的是,十七郎找到密室入口的原因,跟她异曲同工。对十七郎而言,那应该是一种本能,像是高明的猎手对于猎物的那种敏锐的直觉。在肉眼发现不到任何端倪后,他索性闭上了双眼,而那股腥寒的气息像是一只无形的鬼手,引他打开了地穴之门。浓墨般的黑暗中,十七郎听见了类似于猛兽吐息般的低低咆哮,就好像他打开的不是什么地穴,而是直通地府森罗殿。事实上当十七郎屏息静气下到地穴之时,他眼前所见的场景,也确实非人间所有。石室颇为宽敞,但极其阴森,壁角上安放着长明灯。微弱的灯光中,一个身材瘦削,须发花白的老者站在石室中间,干枯的左手握着根藤木拐杖,右手则揽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女孩儿一动不动,不知生死。这老头子便是魏家的老爷子,被他挟持的,自是那失踪的女娃儿圆儿。十七郎不知苗圆儿是否已经遇害,正欲上前,就听到魏老爷子道:“到底还是找来了,真是不知死活。”这声音又细又哑,非男非女,甚至不像人发出的。十七郎的脚步已经够轻,但这魏老头常年累月在地穴之中出没,地道入口一开,室内的风、火都会有细微变化,他甚至不用眼看就知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