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竹道:“是街头卖豆腐的罗六,曹方回先前就很喜欢吃他家的油炸豆腐,曹方回在出事之前曾也去过,愁眉不展,罗六便问他何事,曹方回说有人想要害自己,罗六便担心,问是否能够帮忙,曹方回便写了一封信交给他,交代罗六,倘若他真的出事,就把这信交给巡检司的薛旅帅。”杨仪惊愕:“然后呢?”屠竹道:“如今信已经送到旅帅手中了,旅帅见了大怒,便命人把曹家当家几个都提到了巡检司,正在前面审讯呢……”杨仪听到这里,赶忙放下水杯往外就走。屠竹忙拦住了:“先生才起来,晚上风冷,留神吹着。”他去取了一方幅巾,回来给杨仪戴了,又披了一件外氅,满意地打量了会儿:“正合适。”杨仪随身带的衣物有限,这些她却都没见过,而且都是簇新的,大小也不差。她疑惑地:“这是哪儿来的?”屠竹道:“隋队正先前特地吩咐叫我置办的。”巡检司前厅。杨仪才穿过角门,斧头就跳出来领着她从廊下绕进了后衙。一顶猛虎下山的宽大屏风后,薛放坐在中间,隋子云在左侧,右边的位子却空着。听见她进门,薛十七郎抬手一招,又拍了拍自己右边的椅子。杨仪张了张口,判断形势,向着薛放跟隋子云拱了拱手,这才走前坐了下去。此刻屏风之后隐隐有声音传过来:“混账东西们,这信上写得明明白白,是你们大房意图谋夺曹方回的家产,这才设下毒计要谋害于他!你们还不承认!是不是想要我动大刑!”这暴雷似的声音,一听就是戚峰。杨仪睁眼听着,不知到底怎样。薛放却歪头低声对隋子云道:“这吓唬人的把戏,还得看戚疯子。”隋子云苦笑。那边一番吵嚷,是曹家大爷开口:“戚大人,这是冤枉,从来没有的事,这信、这信恐怕也是伪造的……”“呸,你好大的脸,罗六说这信是四天前曹方回交给他的,难道还有错?曹方回从那时候就知道你们要害他,若是曹家没出事,倒还可以说他发疯诬陷你们,可现在曹家确实出事,无端端出现具女尸,曹方回又不知所踪……哼,叫我看,那女尸必是你们所害,曹方回不是逃了,就也是被你们害死了!说!到底把他怎样了,是不是也把尸首藏在了哪个地方?”这是杨仪第一次听戚峰说话这样有条理有气势。在场的除了曹大爷外,曹二,以及曹大奶奶,管事,几个主事有头脸的都在。他们显然也都给戚峰这番话吓晕了,曹大爷道:“曹方回明明是杀人潜逃了,大人,先前巡检司不也发了悬赏公告了么?”戚峰道:“闭嘴,要是没这悬赏公告,就得不到这封信,又哪里知道你们曹家的这些肮脏!快说,曹方回到底是被你们逼走了,还是被你们杀害了!”刷拉拉一声响,是戚峰在抖那张信纸:“告诉你们,如今有这信在,不管曹方回是逃了还是死了,他的家产,你们一毫也得不到!”他吼了一阵,又瞪向现场众人,望着那一个个心怀鬼胎的样子,戚峰道:“不招是不是,那少不得先拿个人来开刀了!”说完后戚峰猛地一拍桌子:“把曹沢先给我掀翻了打二十棍杀威!”曹沢正是曹家大爷,他哪里吃过这种亏,忙大声叫道:“戚队正,我是冤枉的!手下留情!”戚峰道:“你算什么东西?看看你那嘴脸,我跟你能有什么情?呸!”屏风后,薛放本正要喝口茶,被戚峰那使劲一拍,手跟着一抖差点把茶盅翻了,他嘀咕:“至于么,你说他的手不疼?”外头已经热闹起来,曹家大奶奶为夫君求情喊冤,士兵上来拉扯,曹沢的大声呼救,又说:“我们曹家世代体面,今日竟这般相待……”戚峰的声音盖过所有:“如今你家里接连死了两个女人、外加生死不明一个主子,哪个体面人家会出这种事?你是曹家族长,不打你打谁?”劈里啪啦,惨叫连连,半刻钟,那二十棍子总算打完了,曹大爷忍不住啜泣起来。戚峰哼道:“这巡检司从不是请客吃饭的地方,你们进来了,就得给我留点东西……少不得委屈在此住一夜,想好该怎么交代,明儿若还不说,二十棍翻倍!”说完又是狠拍桌子:“给我拉下去,把这伙鸟人关起来!”脚步声纷迭而至,曹家众人的呼叫很快消失。不多会儿,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口响起,戚峰搓着手走了进来:“十七,嬷嬷……”他瞄了瞄起身的杨仪:“你睡起来了?”杨仪只得一点头。戚峰凑到薛放跟前:“我审的如何?”薛放向着他竖起大拇指:“至少得是个刑部堂官以上。”戚峰一脸得意。大概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太过于自在,杨仪问道:“旅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薛放道:“当然是……毒/药。”杨仪习惯了他的说话风格,便只默默等待他解释,薛放却道:“没说笑,是真的剧毒。”他说着起身,杨仪正犹豫要不要扶他,隋子云已经从旁探臂。两人走到门口,薛放深吸了一口气:“今儿什么日子?”隋子云道:“今日正是月半。”薛放“啊”了声:“好日子。是鬼也该现形了。”他没头没脑说了这句,唤道:“杨易。”杨仪走前一步:“旅帅有何吩咐。”“本以为你睡着了,自然错过今天的戏,没想到你有福,”薛放哼地笑了声:“今天晚上让你看过瘾。”巡检司的监牢。狱卒先把曹大夫人、曹二爷送进牢房,又有两个士兵扶着被打的屁股高起的曹大爷一并送了进来。为首那官差道:“知足吧几位,若不是因为府里二奶奶有身孕,今儿也一并会在这儿。”这牢房不是正常人呆的,士卒们很快走的无影无踪。牢房之内,大夫人朱氏忙着扶住曹沢:“天杀的,不由分说把人打的这样……”曹大爷不敢坐,艰难地趴在地上:“他妈的!”骂了一句又捶地:“明儿还要打的话,我的老命干脆交代了!”朱氏转头四看,周遭并没有人,她看向二公子曹巾,低低问:“那个该死的罗六怎么会有曹方回的信,那贱人是怎么事先知道不妥的?”大房二公子曹巾抱着膝坐在角落,闻言忙制止了她,警惕地看向外间。朱氏道:“这儿没人,还不尽快商量个法子?你大哥要被打死了,那贱人的家产也落不到咱们手里,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曹大爷在旁听见,扭头哼哼道:“我早说过别干的那样绝,你们总是不听,现在好,弄来弄去,反而把我们都弄进来了!后悔都晚了!”曹巾听了他们两个的话,便也道:“那贱人打定主意要鱼死网破,如果不除掉她,曹家必会败在她手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