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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拼命一顿砍杀,终于把那蛇怪砍死,芯子都给他砍掉一半,他高兴极了,觉着自己如此英勇,该去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康昙的书房里,传来朗朗的念诗的声音,康逢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书房跟卧房有相当一段距离,他刚拐弯,隐约瞧见院子里角门处人影一晃,看着十分眼熟。康逢冬本想追上去,可影子已经消失,他便没再理会。他来到康昙的书房。“冬儿,你来的正好。”康知县看见了他,兴高采烈:“你来看为父写得这首诗如何?”康逢冬诺诺,却惊见父亲探向自己的手,竟是一只血淋淋的露着森森白骨的鬼爪!他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康昙脸上。康昙呵斥:“为何不答?哼,就知道你也跟你大哥一样,总以淫乐为要而不思进取,若你们没有丝毫潜心向学的毅力,将来如何出人头地!给我拿戒尺来!”他的脸随着声音的逐渐严厉也开始变化,在康逢冬眼里,就好像是一个鬼怪,它戴上了康知县的假面,而要来谋害他。随着康知县越发疾言厉色,康逢冬终于忍无可忍:“把我父亲还回来!”他大叫着,一刀扎了过去。康二公子说的很快,似乎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一瞬间就把这若干人命的死都交代了。快的叫人喘不过气。室内死寂,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该怎么继续的时候,有个声音冷静地问:“那么,是谁伤的你?”康逢冬看了眼站在杨仪身后的薛十七郎,没有回答。他闭了闭双眼又睁开:“我不知为什么会做这些事,醒来后才知道我做了什么。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或许这般日子,完了也就完了,没什么好可惜的。”他将目光投向杨仪:“我是庶子,但父亲对我寄予厚望,十分严厉。我娘更是如此,她最常跟我说的就是叫我争口气,叫我比大哥还要出息,等我出人头地,她就可以享福了。就不用在这家里做牛做马,忍气吞声了。呵……现在什么都没了。真真一了百了。”杨仪微微吸气:“二公子,你可知道那夜你为何会狂性大发么?”康逢冬摇头:“也许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那天的晚饭都吃了什么,二公子可还记得?”康逢冬刚要张口,突然目光一变。他没回答,杨仪就又问道:“据说府里的饭食,都是姨娘准备的?”康逢冬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然后他道:“不,不可能。”“为何?”康逢冬突然一把攥住杨仪的手腕:“因为我知道,我娘还想着望子成龙,她就算对大房有怨气,也绝不会连我一起害。”杨仪看到薛放靠近,忙唤了声:“旅帅。”“绝、”康逢冬盯着杨仪,突然咳嗽:“绝不会的,你记着……”“我知道了。”杨仪回答,声音温和:“二公子放心。绝不是姨娘。”康逢冬望着她,慢慢地点点头。“多、谢。”当那个“谢”字出口之时,康逢冬骤然松手,整个人往床外歪倒。康二公子就这么死了。所幸他临死之前,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虽然别人未必会信。周高南便对此存疑。他疑惑地问:“是不是他自己行凶杀人,故意编排出这些鬼鬼怪怪的话来?”薛放回答:“他都要死了,编造这些难道是想临死寻寻开心?”周高南苦恼:“但这么说,岂不是又要往鬼怪上来想了?”“未必。”周高南盯着薛放,十七郎却没有继续。忽然周旅帅想到了另一件事:“先前二公子都要死了,为什么杨先生迟迟地不给他针灸,还要事先问他同意不同意。”薛放道:“假如给他针灸后,他也不肯说呢?难道你要刑讯一个临死之人?”周高南努了努嘴。“何况,”薛放道:“你没听杨易说么,这法子不能随便用,这等于就把康逢冬身体里最后的一点余力都催了出来,等于在催命。在康逢冬没应允之前擅自给他针,不等于亲自送他上路么?”周高南道:“这……他本来就快死了,早死一步晚死一步有什么差别?”“对你我而言没有差别,但对杨易来说,差别很大。杨先生是大夫,不是屠夫。”薛放看着周高南,难得正经地叹道:“假如一个大夫会毫无心头芥蒂地转成屠夫,那这世道可真无法可想了。”周高南起初不懂,望着薛放的脸色,略想了想:“十七,怎么觉着你好像……比先前高深了不少呢。”薛放才要笑,又皱了眉,目光不善地:“他怎么又来了,这才是真正阴魂不散!”十七郎指的是俞星臣。俞大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大概是才听说他们在此处便寻了来。“二公子如何了?”迎着周高南,俞星臣问。周高南叹道:“已经故去了。”倒也没瞒着俞星臣,就把康逢冬招认的那些话都说了。“鬼怪……”俞星臣面色凝重,喃喃:“不,这不是闹鬼。”周高南忙问:“难道俞大人真查出什么来了?是了……你说康大人是中毒了,那仵作验证如何?”俞星臣道:“银针试过无毒。”周高南嘬了一下牙花子。俞星臣却又道:“但我确信康大人那夜,确实服用了什么、会让他失常之物。也许,康家之中行为反常的这些人,都是因为那东西导致。”薛放抱臂问:“可有证据。”俞星臣道:“书房里那副血字,写得比我高明不少,我本以为是他进益了。但薛旅帅之前一句话提醒了我,所以我回头查看他日常所写的字,才发现他的字仍是那样,只有墙上那副才是最佳的。”薛放皱眉:“我不太懂这话,这说明了什么?”周高南附和。杨仪正从屋内走了出来,突然看见俞星臣也在廊下,本要避开,听他说到这里,却到底站住了脚。俞星臣也看见了她,却仿佛没在意似的,道:“古有李白斗酒诗百篇,这便是酒力的功效,另外王羲之写《兰亭集序》的时候,也是因酒力之故,在他酒醒以后曾又写过多次,但都不如当时所写的那篇为最佳。”薛放有点心不在焉。周高南问:“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俞大人的意思是……康知县是在某种、东西的作用下,才写得比你更好,还有么?”俞星臣道:“还有就是王维的那首诗,‘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这是写的阴天细雨,白昼之时的情形,照理说他绝不会在晚上兴致勃勃的题这一首,而他之所以会如此,那就是……在当时的情形下,他已经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也分不清他当时挥洒写意用的是笔墨,或者是他自己的血肉之躯。”薛放抬眸看向门口那道静止的影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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