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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星臣默默地听着,却又想起杨仪走到跟前——她指着面前的那些骇人图样,神态自若,侃侃而谈。正经?大家闺秀?那是什么……俞鼎见他低着头仿佛在聆听教诲,便又语重心长:“你不跟她接触,倒也好,免得又无端生出些风言风语,对你岂有好处?可话虽如此,你更该规谨自省,谨慎守礼……比如方才就算你伯父有那个意思,倒也不用你主动说出来,你既然答应了要请她给你伯父看诊,岂非又不免要跟她交际了?”俞星臣心里想起的,是杨仪在听说宫内南衙出事,一边咳嗽一边去找药丸。他看着她伛偻着背哆嗦的像是风中树叶,本想去给她捶背,却到底只倒了一杯水,令他欣慰的是,杨仪竟喝了。“我同你说的,你听明白了没有?”俞鼎似乎看出了俞星臣的神不守舍。俞星臣垂首:“儿子听见了,明日,只派一名下属去请她就是……不过,她……跟儿子不太相识,十分生分,贸然相请,恐怕也未必就能请到。”俞鼎听见“不太相识,生分”,满意地点头:“就算请不到,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再说,这京城内名医何止她一个,你伯父不过是因为她才给太后看了诊,太医院的林院首似乎多有赞誉之词,才动了心罢了,我想,那林院首是个德高望重的,对于后辈又多有宽和扶持之意,应该是看在她是个女子,又略通医术,还是出身太医杨家,才格外赞许些,如此而已!难道一个几十年经验丰富的老院首,竟不如她?对了……她才几岁来着?”说到最后,俞鼎问俞星臣。俞星臣道:“应该是十六岁,总之未到十七。”“呵!”俞鼎果真轻笑了声:“十六岁?刚及笄的女孩子……可见那些传言都是不可信的。你能请到则罢了,请不到,也理应如此。世人都只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焉知不是‘得之我命,不得我幸’?很不必强求。”俞星臣听着他那句“得之我命,不得我幸”,恍惚答应。正在这时,外头脚步声响,原来是俞星臣之母、徐夫人带了几个丫鬟来到。进门看了他父子两人的情形,徐夫人笑道:“我听闻大老爷去了,以为已经好了,没想到又过这半天,老爷又训什么话呢?”俞鼎道:“没什么,已经说完了。”徐夫人望着俞星臣,眼底含笑:“老爷见了他,只管训斥,却不知他在巡检司里忙的两日都不曾着家,何其劳心劳力的,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也该给些好脸色才是。”俞鼎道:“我也是怕他在外头稍不注意,行差踏错,落人话柄。”徐夫人笑道:“纵然老爷训斥的是,但老太太那里也惦记着呢,还是快叫他过去行礼吧,老太太不睡也要等着。”俞鼎忙道:“那还不快去。”徐夫人拉着俞星臣的手,带着他出了厅门,安抚道:“你父亲说你什么了?脸色怎么不大好?别往心里去,我自然是知道的……你要是在外头做的不好,怎么你大伯父总是赞你呢,乃至家里那些清客相公,来往的各府大人,更不用我跟老太太出门应酬,所见的人哪个不说你好。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狠了。”俞星臣道:“是。”打起精神,跟徐夫人去给老太太请了安,略坐了片刻,才自回了房。这几日他也连轴转,在巡检司内一直忙碌,倒也不觉着怎样,一旦回来,整个人松懈下来,坐在榻上,动也不想动。丫鬟端了水进来,洗了脚:“三爷要沐浴么?”俞星臣实在懒怠动,但想到这两日所做的事,心里便过不去,只一点头。热水里泡着,灵枢便上上下下地给他擦洗,又给他按头,一边打量他的脸色变化。俞星臣却只闭着眼睛,闻着香胰的气味,不知不觉,整个人恍惚睡了过去。丫头进来送洗头的热水跟皂荚汤,擦拭的一叠缎帕。灵枢叫她们手脚放轻,别惊动了,他又怕俞星臣睡得久了,便快手快脚给他洗了头,用帕子擦了个半干,才及时将他唤醒。可虽然擦拭了身上,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俞星臣并没理会,直接上榻睡了。这一夜,俞星臣仿佛又做了些零零散散的梦,醒来后,只觉着头微微地沉重,昨夜梦见什么,也一概不记得了。灵枢进来伺候,看他脸色不太对,更衣之时,又觉着他的手滚烫,试着身上发热。“大人是不是身上不舒服?”灵枢忙问。俞星臣扶了扶额:“无碍。今日事多。走吧。”先前他已经打算妥当,今日巡检司要审问隋子云等人,必定忙的不可开交,还不知什么时候完事。而他答应了俞鼐要请杨仪,可杨仪并不是什么招之则来的人,思来想去,还是得自己亲自去一趟。就算明知道有点儿上赶着“强人所难”,甚至于礼不合,那也只能如此了。俞星臣来至杨府门口,下轿之时,略略头晕。灵枢忙将他扶住。门房早向内禀报。此刻杨登正欲出门,闻言忙向外迎出来。彼此相见,各自拱手行礼,俞星臣微笑道:“世叔见谅,来的冒昧了。”杨登打量他脸色:“世侄这么早……可是有事?咦,你的气色……”他即刻看出了俞星臣的双目微红,脸色泛白,怕是不妥。俞星臣哪里顾得上自己怎样:“不妨事,我今日来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想要劳烦仪姑娘。”杨登愕然:“仪儿?是巡检司又有什么事?”俞星臣道:“倒非如此,只是家伯父有腹痛的旧疾,昨日突然间跟我提起了仪姑娘,言外之意,多半是想请她看看,咳……”他将手拢着唇,压下那声咳嗽。杨登这才明白,他望着俞星臣道:“俞尚书的症状,太医院有好几个太医给看过,我也略知一二,先前不是好转了么?”俞星臣道:“不过是时好时坏,我本不想劳烦仪姑娘,只是伯父他提了,您看?”杨登踌躇片刻道:“世侄,你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说了。你既然开了口,我本该立刻就答应,可是仪儿……她并不是个我说什么她就会做什么的,而且最近家里有点事……我怕她跟我逆反着。”“哦?府里什么事?”俞星臣诧异。杨登期期艾艾道:“是、是一点家事,你也知道,仪儿的母亲亡故了,所以我想把她姨娘……”他没说完,俞星臣已经明白了,心底顿时想起昨儿晚上俞鼎对于杨登的评价。不过这是人家家事,不便插嘴。俞星臣只一笑:“这也是人之常情,想必仪姑娘也该明白。”杨登说道:“她倒不曾怎样,可我知道她心里过不去。至于世侄说的这件事,我……”俞星臣心中一转:“世叔,若世叔许可,或者让我亲自跟仪姑娘说……兴许好一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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