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问:“那我呢?”冯雨岩道:“你也是伤者,难道忘了?有俞巡检在外周旋,应该不会有失。你且老实在这里呆着。”吩咐了这句,又叫了孟残风进来,询问监牢的情况,以及详细追查巡检司里近期有没有病倒的人,又急传蔡太医。薛放从厅内出来,往后去。老关小梅等已经回来了,说是把那受伤的安置在后院,蔡太医刚看过,说是那匕首压着心脉,位置凶险,不太好动,贸然去拔的话,只怕伤者立刻就会死。于是只找出了两颗保命丹,先喂到了他嘴里。老关只得叫人仔细盯着,若他醒来就赶紧通禀。薛放一直到了后衙门殓房,孟仵作正盯着那才送来的尸首,望着眼睛上插着的筷子发愣。“看什么?赶紧把他从头到脚细查查,瞧瞧有没有什么可疑。”薛放进门道。小孟赶忙答应,又问:“十七爷,这、这是……您做的?”“你问这个干什么?”小孟道:“我在猜……是怎么才能造成现在这样。”他看着那根筷子,抬手模拟握着筷子往眼睛上扎的姿势。薛放啧了声:“不是那样,是这样。”他抬手做了个甩暗器的动作。小孟咬住舌头,不敢吱声。薛放走到尸首跟前,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外表衣着等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小孟赶紧动手去脱尸首的衣裳。才一动,薛放盯着对方脖颈:“这是什么?”手指一挑,挑出了一根细绳,绳子上拴着一个白白的东西。薛放垂眸,喃喃:“这还真是歪打正着了。”小孟凑近了细看,疑惑地说道:“这是一枚牙齿?可并不是人的……”“当然不是,”薛放冷冷地望着那死尸:“这是狼牙。”心底出现在酒楼上那一行茶水写的字,他突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那是一封战书。太医院。林琅瞪着杨仪,似乎完全无法理解方才她说了什么。杨仪见林院首仿佛没有反应,便上前一步:“大人,此事不能再拖延了!鼠疫从感染到病发,快的话一两天,慢的话大概四五天也有。如今陈少戒都已经身亡……陈府之中染了此病的不少,所以我父亲才宁肯把自己陷在里头也没让陈家的人出来,如今小公爷也在府里……但如果只有陈府如此,却是京城跟天下之幸,怕就怕……大人!要尽快处置!”她不禁提高了声音。林琅猛然一颤,咽了口唾沫,问道:“杨登确认,是鼠疫吗?你是否也看过了患者?”杨仪见他竟不信,忙道:“我并不曾见,但是父亲宁肯火烧陈少戒的尸首,这般孤注一掷……大人,这还用质疑吗?”林琅听她不曾见过,似乎松了口气:“杨仪,你也知道这若是真,可是惊天的事,万一弄错了,更不是好玩的。”“不会弄错!”杨仪着急:“我岂会在这件事上玩笑?”林琅斟酌,摇头道:“这种事若不加确认而传扬出去,自然弄得人心惶惶,天下大乱,何况就算是要着手处理,也至少要三个以上的太医查看,以保无误,如今只有杨登一个……不符合太医院做事规矩。”“现在还要什么规矩,就要大难临头了!”杨仪口不择言。林琅色变:“杨仪!休要胡说!你可知这话若传到皇上耳中,你我才是真的大难临头。”杨仪听他提到皇帝,若有所思。她平静下来:“我知道了,林大人是害怕皇上迁怒吧。”林琅道:“这只是谨慎的说法!”事实上确实如此,冷不丁去跟皇帝说有鼠疫,是真的还罢了,万一有个误会……这不是妥妥地欺君之罪。杨仪盯着他:“那好,我……我愿意去面圣。”林琅一震:“你别胡闹,别以为皇上偏青眼于你,你就……皇上再偏宠也有个度,这可是会让举国大乱的祸事!”杨仪吁了口气:“林大人也知道会举国大乱?你还袖手旁观?我倒是宁肯这是虚惊一场……”她说完后,转身往外。林琅叫道:“杨仪!你去哪儿。”“面圣!”杨仪头也不回,扔下这句。她出了太医院正堂,门口上已经聚集了几个太医,原来是有人听说了杨登在陈府所作所为,都不解如何,想来问问杨仪。却隐约听她在厅内跟林琅“争执”,一时都不敢上前。见她出来,大家忙围住了:“杨侍医,出了何事了?”杨仪环顾众人,她本来不想说,但心中却有一股气:“诸公只管去问林大人吧!若是医者……没有在危难将临之时挺身而出的勇气,又算什么医者!有什么面目面对太医院后的先医三神,药王神农!”太医院之后,有先医庙,供奉的是伏羲,神农,黄帝三神塑像。尤其是神农氏,为古之药王,因他为天下万民以身试药,尝百草之毒而身故,万世称颂。众太医愕然,杨仪抛下众人快步向内苑方向而去。政明殿。几个内侍站在殿外,看到杨仪匆匆而来,都觉诧异。毕竟皇帝并没有旨意宣召,忙拦住她:“杨侍医,何事?”杨仪道:“有天大的事要面禀皇上,请通传一声。”内侍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入内,不多会儿出来,笑道:“皇上正高兴呢,杨侍医请。”杨仪迈步进门,就听到里间响起几声笑。她疾步向前,见皇帝站在里间,正向着她招手:“你来的正好,过来看看稀奇……”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调儿稍有古怪。杨仪莫名,抬头,才见皇帝面前挂着个金丝笼,里头有一只凤头鹦哥,正在鹦鹉学舌。皇帝跟魏明都是满脸笑,显然心情不错。这果然不是个好时机。但杨仪已经没了退路,她并未上前,而是直接俯身说道:“皇上恕罪,臣有要紧事要面禀!”皇帝一愣,扭头看向她:“什么事?”嗤地一笑:“是因为杨登失心疯的事?你莫非想来跟朕求情?”原来杨登在陈府那些行事,皇帝竟也知道了。杨仪听见“失心疯”三个字,心知不好,这传信的人显然不知详细根由,皇帝大概只听了个大概。杨仪道:“皇上恕罪,臣并非求情,臣父之所以这样做,是有其不得已原因的……”还没说完,皇帝便皱起眉头:“还说不是求情。哼,什么原因,把人家儿子的尸身都烧了?又说什么谋逆……这也是一个太医能干出来的!真是小看了他!”他一边说,一边拿着金勺又去逗弄那只鹦哥。此刻皇帝身边除了魏明外,还有些宫女太监,杨仪本来不想当众先嚷嚷出来。可见皇帝如此,她只能跪在地上:“皇上!”皇帝扭头,有些诧异:“你跪下干什么?朕又不至于杀了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