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个最稳重苟安的人,可自从海州之行后,整个人焕然不同。这次北上,薛放本来没考虑他,是他主动要求跟随。老关道:“我儿子已经大了,不用我操心,假如我有个万一,他好歹也能撑得起家里……我若身死,也是他们的荣光,我若凯旋,便是给祖宗都长了脸。”薛放见他意志坚决,笑道:“罢了,你就算战死,也是给你们祖宗长了脸,到了黄泉,他们还要给你敬酒呢。”老猎户握紧了手中的弓,目不转睛地看着薛放。薛放道:“打归打,要有个策略,现下我们分头带队,分作三队,让他们摸不清咱们多少人马,我带中路,我会直接成向阵中……你们……”老关道:“我带一队,从右翼。”威远的一位袁将军道:“我带一队从左翼包抄。”薛放看看在场的人,对屠竹道:“你跟小林跟着我,我们只要五十人,其他的人你们平分。”老关大惊:“这怎么行……”不容他多说,薛放道:“我是督军,不听我的难道听你的?休要多言!现下都给我原地休息,等到丑时一刻,全军出发!”他这里点兵妥当,那老猎户道:“我、我想跟着薛督军。”薛放诧异:“老人家,这里不用你了,你且回去吧。”老猎户眍\ue834的眼睛里涌出泪来:“之前,那位穆将军来到此处,缺乏一位向导……是我儿子、替他领路去了。”他擦擦泪:“死活我要跟他一起。”薛放屏息,半晌,他拍拍老猎户的肩头:“好!”当天晚上,先是飘了一场雪,下半夜,雪稍微小了些。丑时,正是人睡得最熟,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北原驻地,已经熬了四五天,连那些士兵们都觉着周朝人不会来了。谁知,就当万籁俱寂,只有雪落的时候,树林中一阵风过,是薛放率先跃马而出。老猎户的儿子跟穆不弃一起被围困后,他一直都不曾离开,都在左右徘徊。好几次他想潜入敌营,却都忍住。但这段时间内,他把北原驻地周围的路径之类都摸了个通透。北地严寒,地面坚硬如铁,不能挖陷马坑等。但北原人极为狡诈,之前扎营的时候,就选在一处易守难攻的所在,周围有的是低洼地,有的有水坑,倘若冰层冻的不严实,或者雪把低洼地都遮挡住了,来袭的兵马自然容易陷入其中,就算冰层坚硬,马儿不小心踏上去,那也会重重地滑倒。何况大部分险要之地,他们都安排了拒马,地上也扑了铁蒺藜,所以就算是露天之营,却更加机关重重,贸然冲杀必定吃亏,要拿下又谈何容易。老猎户事先把哪里有拒马,哪里铺了铁蒺藜,哪里是洼地不好走,哪里是水坑,哪里的冰层坚硬都告诉明白。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亏了这老猎户事先告诉,才避免了不必要的伤亡。薛放命人把马匹的四蹄都包了稻草,他拉着白兔,跟着老猎户从一处厚厚的冰层上岸,快逼近了对方的帐篷,那里的巡兵还是一无所觉。老猎户张望着,指着前方一处黑幽幽的所在:“哪里有一处小林岗,穆将军他们就被困在那里。”正在此刻,一名巡兵经过,老猎户不容他出声,一支箭射了过去。那巡兵仰头倒地,却惊动旁边数人。薛放笑对老猎户道:“老人家,身手不错啊,且小心些,我先去了。”老猎户亲自给他牵着马,仰头望着薛放,忍泪期望道:“要是看到了……狗娃子,告诉他我、在等着他。”薛放一点头,翻身上马。这会儿屠竹把银枪递给他,薛放左手接过来,摸摸白兔:“受累了,走吧!”白兔长嘶了声,向前冲去。正那边儿几个受惊的巡差闪了出来,猛地看到一员白马将官冲来,正欲叫喊,眼前却是一道银光闪烁,与此同时,一溜血光冲天泼洒而出。薛放银枪挑动,两个巡兵已经被刺破了喉咙,还没来得及倒下,白马嘶鸣着,从他们之间一跃而起!剩下的士兵们简直不敢相信看见了什么:“有、有……”那句“有人劫营”,还未出口,屠竹小林跟老猎户等人赶到,叮叮当当,一番厮杀!与此同时,左路右路,也响起了喧哗之声。敌营终于醒觉。虽然知道有人来劫营了,但如此深更半夜,竟摸不清对方多少人,几时来的,自然心惊。北原军中将领得知几处遇袭,心中一惊:“难不成是周朝看破了我的计策,故意按兵不动,却选在最无防备的此刻大举进攻?”若不是兵力众多,又怎么会分路进击?急忙披挂妥当,正欲出外,外间又有传信兵来,跪地:“不好了,周朝人将冲到大营口了!”那将领大惊:“什么?怎么会……”还未说完,耳畔就听见此起彼伏的连声惨叫。他将那传信兵踢开,迈步出门。眼前所见,是在数丈开外,一匹仿佛雪做的白马腾跃而出,马背上一道矫健身影,手中却擎着一支奇长无比的银枪。那银枪银色流光,缀着一点鲜艳红缨,在那人手中,仿佛蛟龙,又似灵蛇,左右闪烁,令人目不暇给。而银芒所到之处,那些士兵们连挥刀都来不及,便已经纷纷倒下!“那是……”将领大惊失色。薛放一路向内,枪下不知倒了多少人,红缨都已经被鲜血浸湿,挥动间,敌人的血成了细碎的冰绺,缀在红缨之上。跟本没有人能够阻止。北原那将军只看了一眼,白马已经向前而去!若不是身后副官连连呼唤,他只怕还不能回神:“此人、此人……他是要去救穆不弃……”他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喝道:“此人必定是周朝的将领,快!叫禁卫营上,务必将此人格杀!”一声令下,原本负责守卫他的禁卫营拨出了一大半的人马,近二百余人向着白马追去!而在此刻,两翼也各自有人来禀告,说道:“铎将军勿虑,此番周朝来的人似乎不多!”“不多?”铎将军疑惑:“倘若不多,他又怎么敢孤身深入?”薛放一口气冲到了林岗之下,便给那将军的侍卫们围住。他人在马上,右手拉着缰绳,左手持枪,他当然不只是靠着手臂的力气,他毕竟是在马背上,天然的高人一头,如此手抄着枪杆,枪尾部分夹在肋下,这般向下用力,事半功倍。如今见被团团围住,薛放毫无惧色,反而大笑:“好的很,我今日就试试看这把枪的威力。”此刻天上依旧飘着雪,他一人一马,被二百的禁卫营跟无数北原士兵围困,简直看似绝境。众禁卫得了命令,不敢怠慢,对视片刻,纷纷冲上来。目光向着林岗方向瞥了眼,薛放大吼了声,竟是纵身下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