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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过,按理谢星阑不应来衙门这样晚,秦缨心底浮起几分疑窦,等到了龙翊卫的院落,老远便见谢坚得了消息迎了出来。谢坚素日眉眼机灵,可今日,却通身透着沉重,见到她,只干干扯出个笑,“县主和李姑娘来了,我们公子早上走访了几家人证,刚回来不久——”秦缨了然,又上下打量了谢坚一瞬,“难怪,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谢坚撇开目光咧了咧嘴,秦缨没多言,径直往正堂去,等到了门口,果真见谢星阑坐在公案之后,案上垒着不少文书,他正从案后起身相迎,四目相对的刹那,秦缨眉尖一簇。谢星阑上前来,“今日未入宫?”“已经去过了——”秦缨答了话,又看向那几摞文书,“可有发现?”谢星阑道:“今晨走访了几个人证不全者,虽都有独身之时,但他们去的方向,并不是揽月楼方向,按照时辰和脚程,嫌疑更小了些,因此我在想,会否有别的可能。”秦缨目光疑惑,谢星阑道:“赵永繁一早打算去揽月楼,凶手会否在湖边长亭饮宴之时,便将香灰撒在了他身上,毕竟湖边并无竹筒蜂,不会提前露馅,而后到了梅林,此人一直与所有人在一处,正好让大家为他做人证。”秦缨眼瞳微亮,“确有此般可能,芳蕤这边我也问了,她当夜在梅林碰见过方大人,也算有了交代,但若你这般推论,那嫌疑之人便更多了。”谢星阑摇头,“不多,当夜能与他说上话的人,就在我不远处,而我查问了几人,当夜与赵永繁有过肢体接触的,包括肖琦和宋文瑞在内,只有五人。”李芳蕤在旁轻咳一声,转而问谢坚,“刚才来时见好些人在校场演练,你们最近很是辛勤嘛——”谢坚笑呵呵答话,李芳蕤忙借着话头出门,生怕谢星阑细问。谢星阑无暇顾及她,只拿了公文给秦缨看,“当时几军军将坐在一处,赵永繁三人受了太后赏赐之后,曾有两个镇西军军将过来敬酒,当时赵望舒也去了,还做过拍肩之举,这是那两个镇西军军将的生平——”秦缨接过公文一目十行,但很快,她看了一眼出门说话的谢坚与李芳蕤,倏然看向谢星阑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谢星阑一愣,“为何如此问?”秦缨坦然道:“你往日也为公事烦忧,却少有这幅冷锐神情,便是谢坚,今日都有些强颜欢笑之态。”谢星阑望着秦缨,只觉她一双秀眸清澈如许,其间关切更是坦荡分明,谢星阑喉头滚了滚,压低声量道:“探查市舶司有结果了——”秦缨立时放下公文,“如何?”谢星阑晦暗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悲怆,语声愈发沉冷,“当年的船难,并非意外。”第186章 抓到秦缨有片刻的失语,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才问:“如何查到的?”谢星阑朝门外看了一眼,低声道:“找到了一个名叫侯波的船工, 此人当年本该跟船,但在他临上船之前, 有人花三百两银子买走了市舶司发给他的引契,又令他离京归乡,再也莫要回京——”“他跑船一趟, 所挣不到一两,这三百两银子于他而言可抵万金, 因此他老老实实听了话, 且遵守承诺, 再也未回京城, 他老家在睦州,距离京城七八日脚程,我已派了谢咏亲去睦州, 最好能将人带回京城,好详细彻查,时隔十三年, 要查清并不易。”秦缨如何不知, 即便多有怀疑,但这仍是最难以接受的结果, “花重金冒充船工,这是早有谋划, 从上船的那刻起, 便注定要出事。”谢星阑沉默了一瞬,片刻才哑声道:“不错, 定是有人预谋制造船难,一路上机会不多,只等到入了江州地界,才寻到时机。”秦缨听至此,忽然道:“你曾说,出事当天,你父亲装书画的箱笼出过事?”谢星阑颔首,“箱笼被人打开过,父亲对此颇为气愤,当夜我歇下之后,父亲大抵想召齐人手,好生查问一番,却不想出了事。”秦缨攥紧了手中公文,“凶手就是在等待众人聚在一处的时机?”说至此,秦缨又摇了摇头,“不对,好端端的,装书画的箱笼怎会被人动手脚?船上就那么多人,丢了东西,你父亲自然第一个怀疑船工,他们哪里敢让客人在自家船上出纰漏?除非箱笼也是那冒名顶替之人动的!”谢星阑面色寒峻,“我怀疑,是有人想找什么未找到,继而对我们全家下了杀手。”一股子凉意爬上了秦缨背脊,外头天穹阴沉沉的,却远不及凶案疑云令她喘不过气,秦缨定了定神道:“你父亲为官清正,且当时已辞官,他能威胁何人?能派人对你们全家下死手的,多半不是小人物,而此人如此心狠手辣,定然是为己谋利,他们要找的……莫非,莫非是何种罪证?”秦缨语声一紧,“你父亲忽然辞官,是否就与他们要找的东西有关?”谢星阑唇角紧抿,刀削斧刻的面颊上现出阴翳,眼尾轻扬的凤眸,亦黑洞洞的骇人,秦缨又谨慎道:“这一切都只是推论,得找到人证物证才好——”她拧紧眉头,“找谁好呢?找你父亲故旧?找程老先生?他是你父亲的老师!”任是谁知晓这血海深仇,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谢星阑再克制,仍抑不住通身寒意,但见秦缨如此焦灼恳切,他深潭似的眸子又恢复了几分活气,“是,是要去见程老,这满京城,或许也只有他还记得我父亲的旧事。”秦缨立刻道:“我与你同去!”这话落定,却未见谢星阑立刻答应,他只静静望着她,似在迟疑,秦缨迷惑道:“怎么?你觉得不便?”谢星阑摇头,犹豫一瞬,对她直言,“此前虽觉有异,但未想到船难是被人精心谋划,你说得对,此事或许牵扯甚深,再加尘封了十三年之久,连我也不知能否查探明白,若再将你牵涉其中,我不知是好是坏。”秦缨听得挑眉,“十三年又如何?只要凶手还活在世上,一定有法子追查!你父亲母亲还有你家一众家仆,这么多人命,便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这才让我们隔了这么多年仍能发现破绽,若能找出真凶为他们雪恨,那自然只有好,没有坏!”秦缨语声虽低,却字字铿锵,眼神之笃定,更是动人肺腑,谢星阑冷窒的心腔倏地一热,只定定地望着她,“是因有你同行,这才能发现端倪。”秦缨顺着他的话道,“是啊,那我既出了力,便更不能半途而废。”谢星阑目光复杂起来,却仍不松口,秦缨不解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此事未查清之前,我定守口如瓶,连芳蕤与白鸳都绝不透露分毫,你若不信,我——”“不是不信,是——”谢星阑话头一断,秦缨切切问:“是什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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