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冯洋转身上车,抚了抚自己被吓到的心口。冯洋上车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祝微生用指尖点了点小纸人的脑袋。“老实点。”他低声说。那小纸人忽然动了,两只手将祝微生的指尖抱了个满怀。眼睛眯起来,小纸人模样讨好地蹭了蹭。旁边的木雕也一咕噜滚到祝微生手指边。祝微生又摸了摸木雕,“魅魅,你也是。”之后祝微生打开后车门上了车。在冯洋发动车子前,祝微生透过车窗,对着空中喊了一声:“黑黝黝。”嘛玩意儿?冯洋正想问祝微生在喊什么,一道黑影忽然从前方天际掠来,对着车子俯冲而下。祝微生伸出手去。黑影慢慢减速,扑扇着翅膀,缓缓落在他的胳膊上。冯洋看着这浑身乌黑的大鸟,吃惊道:“乌鸦?”祝微生:“准确来说,是渡鸦。”“你养的?”祝微生点头。冯洋顿时无语,“渡鸦是保护动物吧。”养保护动物,这位少爷可真刑,果然穷地方长大的就是见识少。祝微生:“有许可证。”冯洋撇嘴,启动车子时,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这只叫黑黝黝的渡鸦跳进了车里,不由道:“它不会在车里拉屎吧?”刚问完,冯洋就对上了渡鸦漆黑的眼睛。下一刻渡鸦嘴巴一张,竟发出人声:“看什么,傻逼。”车子在路上绕了个蛇行。冯洋稳住方向盘,满脸冷汗,“它在说话?!”祝微生道:“很多鸟类都会模仿人类声音,渡鸦也会。”“嘎嘎嘎……”渡鸦发出嘶哑刮耳的声音,像在嘲笑冯洋的大惊小怪。冯洋刚刚被这只会学人话的渡鸦吓得差点把车开到山崖下去,这会儿心生愤怒,怪声冷笑:“骂人讲脏话的鸟我还是第一次见,倒也长见识了。”祝微生瞥了一眼黑黝黝。黑黝黝立刻心虚地缩缩脑袋,两只爪子也往旁边挪,毛茸茸的胖脑袋一扭对着窗外,故作认真地欣赏起窗外风景。在冯洋没注意到的时候,木雕和小纸人从祝微生的口袋里翻出来,跳到黑黝黝的背上,和黑黝黝一起看着窗外,三只脑袋不时凑作一堆。车子开了没多久,冯洋就浑身毛毛的,他感觉车里好像忽然坐了很多人似的,一直有细微的私语声在耳边响起。可每次他往后看,都只有静静看着窗外的祝微生。*车子一路开出山村,直抵机场。下车时,冯洋没看到那只讨人厌的渡鸦,什么时候飞走的他都没注意到。“你鸟呢?”他问。祝微生道:“搭顺风车去了。”冯洋下意识问:“谁的?”祝微生如实道:“阴差。”冯洋无语,“你说的阴差不会是黑白无常吧?”祝微生意外,“你怎么知道?”冯洋:“……”神经病,装神棍装上瘾了吧,你咋不说阎王呢!冯洋翻着白眼在前面带路。四小时后,飞机落地蔡家所在的M市。蔡家派来接他们的人也来了。蔡家住在风景优美安静的半山别墅区,车子停在蔡家别墅大门口的时候,门口只站了个管家。他隐晦地打量几眼正好奇看着周围的祝微生,和冯洋对了下眼神,上前帮祝微生提包。祝微生躲了一下,“你不能碰。”管家眼底闪过一抹不愉快,只觉得祝微生不识抬举。他收回手,嗓音淡淡:“那祝少爷,随我进来吧,先生他们已经等你很久了。”祝微生没在意管家冷淡的态度,点头。蔡家的大厅里,泾渭分明地坐了两拨人。祝微生一进去,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祝微生身上的白T恤和牛仔裤是去年在小镇地摊上买的,洗过很多次;脚上的白鞋也是上半年买的,穿了挺久。他手里的背包用得更久,前不久包带断了,祝微生为了省钱,用线自己补过。包是黑色的,但当时家里只剩绿色的线了,所以缝补后的颜色在黑色背包上特别扎眼。总之,在众人看来,眼前的少年除了模样长得不错,其他地方处处都透着穷酸。一些人眼里闪过失望和鄙屑,一些人的神情则开始变得放松。祝微生没有半点被打量的局促,将各色表情尽收眼底。就在这时,右边沙发上一名红裙女士忽然飞奔过来,一把将祝微生搂住,伤心地大喊:“我的孩子,妈妈终于见到你了”红衣女士在祝微生的胳膊上到处捏捏,带着重重的哭腔,“你这是受了多少苦啊,瞧瞧,这么瘦,真是让妈妈心痛死了”祝微生眨眨眼,眼前这位女士干嚎半天,但眼眶里半点水汽都没有,哭声干瘪让人难以共情,实在很难说服祝微生她像她口中说的那样,心痛死了。“行了,别演了!”显然,有其他人和祝微生想的一样。顺着那道带着不耐的呵斥声向左侧看去,祝微生和一个男人对上视线。对方四十六七的年纪,处于左侧中心众人簇拥的中心,想来正是如今蔡家的一家之主,也是他的亲生父亲蔡志明没错了。蔡志明皱着眉看祝微生一眼,眼中带着明显的不喜。他对一旁的管家说:“先带他上去。”管家就走到祝微生面前,冲他比了个手势,“祝少爷,跟我上楼吧。”祝微生没有异议,提着包上了楼。身后传来蔡志明不耐的声音,“既然人回来了,说说你们的条件吧。”有人冷哼,“把婚生子调换扔去乡下,把私生子抱到身边精心教养,蔡志明,我们邓家当年真是小看了你!今天你不给我们邓家一个满意的说法,这事儿别想轻轻揭过!”声音随着祝微生上楼远去而渐渐小了下去。祝微生跟着管家上了别墅三楼,被安置进就靠在楼梯口的房间。房间窗户开着的,但可能是之前久不住人,不常通风,走进去还能闻见淡淡的味道。管家对祝微生很敷衍,简单交代了一些后就下去了,留祝微生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祝微生关上房门,打开背包。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狗叫。这像触发了什么机关,祝微生胸口的纸人和木雕马上发生了变化。一阵灰蒙蒙的缥缈雾气从木雕中冒出来,在空中形成一个肚皮滚圆,脑袋圆圆小小,四肢细瘦没有脸的雾团;小纸人则从他口袋里翻出来,顺着他的衣服三两下爬下去,吊在他的衣摆上荡秋千。“微生,微生!”小纸人细声细气,指着窗户的位置,示意祝微生把它放上去。雾团也在叽里咕噜说话,但它语音含糊让人听不真切,像舌头捋不直一样,最后“呀”了声做结尾,捧着小纸人飘去了窗户边。纸人坐在雾团怀里,一大一小看着窗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