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亮得早,六点钟的时候,就陆陆续续有村民前来搭车。附近的村人基本是熟面孔,一碰面就有聊不完的天。祝微生透过车窗,能听到车里传来带笑的交谈声,车上的司机也有加入聊天。当年鬼公车里的受害者们出事那天,应当也有过这样的情景。孰料世事无常,平日见惯了甚至一起说过笑的司机,会在某一天忽然拉着他们一起去死。很快发车时间到了,这辆活人公车出发了。车子开走没几分钟,前面的道路上忽然出现了一辆看上去一模一样的乡村公车,缓缓朝前行驶着。“鬼公车!”驾驶位的姚大伯儿子震惊地指着前面。姚大伯也呆呆地看着。两人身上有祝微生给的可以见鬼的符,还是祝微生提醒开车,两人才如梦初醒。他们的车子跟上了鬼公车。途中的乡村公车没有专门的停车地点,哪里有人上下就哪里停车。车子一路走走停停,就像乔杏说的一样,这车会在当年有人上下车的地方停一阵。等到了乔杏当年上车的地方,提前在那等着的乔杏上了车。那车后车窗是开着的,因为距离近,祝微生几个就见乔杏刚上去,车上就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哭嚎。“这是我的身体,你把身体还给我,让我下车!”姚大伯和他儿子都激动起来。“是我妈的声音!”姚大伯点头,脸上担忧的少了些,“声音听起来还挺响亮的,说明你妈状况还可以。”之后鬼公车里传来了一些动静,应该是乔杏在跟众鬼说等会儿如何脱离控制的事。很快,鬼公车进入了祝微生布下的第一个符阵。但是无事发生,鬼公车的路线半点没变。“行不行啊!”姚大伯儿子很紧张。若不是祝微生说活人上去会阳气相冲,产生妨碍,姚大伯儿子估计恨不得亲自上去帮忙。好在,等鬼公车进入第二个符阵后,鬼公车车头终于突兀地往右飘了一下。虽然很快就飘回了原先路线,但已经让姚大伯他们看到了公车脱离控制的希望。祝微生一共布置了七个符阵,之后几个符阵,公车突然改变的方向越来越大。终于,鬼公车来到了最后一个符阵。日升月落代表着一个气机的循环,鬼公车作为气机的组成部分,也会在每天完成一个循环。这一个符阵要再不行,那就只能再等明天清晨鬼公车重新出现了。多耽误一天,牛大婶就多受一次罪,姚大伯父子俩肉眼可见地比之前都紧张。这一次,车里的众鬼应该也是卯足了劲儿,祝微生坐在后面车里,都能听到他们振奋怒喊的声音。前方鬼公车忽然加速,眼看着就要冲出符阵,而再往前就是那段悬崖了。这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鬼公车的车身猛然向右一拐,车身几乎调转了九十度,冲着右边的山道就撞了过去。不过就在快要撞上去时,又一道刹车声传来,鬼公车又猛地停了下来。车身在原地颤了颤,没了动静。祝微生他们的车子也停下了,姚家父子俩提着心,看着鬼公车。“这是成了吗?”姚大伯儿子怔怔问道。后视镜里,祝微生点了一下头。这一片阴阳五行没了平衡,日后发展会偏向比例比较重的属性。只要不再像五年多以前一样一次性死那么多人,像鬼公车这种情况,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祝微生推门下车。与此同时,鬼公车车门打开的声音传来。一个十五六岁的穿着校服的高中小姑娘提着书包从车里跳了下来。从牛大婶身体里钻出来的乔杏,看着走上来的祝微生,激动地把自己的书包往身后一抛,又激动地大喊:“老娘终于下车了!”“下车了,终于可以下车了!”“这么多年,这车老子都要坐吐了。”“那狗日的司机呢?”随着乔杏的喊声,车门里陆续走出其他鬼乘客。众鬼感叹了几句车外的空气格外清新后,就齐齐走到驾驶门,将里面的赌狗司机拽下车,一顿狂揍。乔杏也挤进去补了几脚,好好发泄了下被拉去垫背,又被困了五年多的怒气。祝微生没管这些,他上鬼公车把晕倒在里面的牛大婶背了下来。姚家父子俩一见牛大婶,立即扑上来,一个拍脸,一个掐人中。“祝大师,我妈没事吧?”姚大伯儿子担忧地问。牛大婶面色白得跟纸一样,算一算,她跟着鬼公车坠了三次崖,生气被消磨了不少,虚弱是正常的。因此祝微生表示没事,回去后多晒太阳,多给她补补身体,一两个月就可以恢复了。帮着把牛大婶抬进车里,祝微生转头看向众鬼。那司机已经被揍得缩小了一圈,乔杏正在拉架几个揍红了眼的鬼。“好了好了,哥哥叔叔婶婶们,咱们打几下就可以了,之后的事儿交给阴差处理好吗!”边劝,乔杏自己边又上去再踹了两脚。若不是祝微生提前跟乔杏提过要求,让她到时候劝着点众鬼,不要因为愤怒而做出什么更耽误鬼生的事儿,否则以祝微生短时间里和这小姑娘相处下来了解到的性情,乔杏绝对是揍鬼揍得最久的那一个。祝微生走过去把司机鬼捆起来,准备交给阴差。众鬼对着他道谢。他们死得太无辜,又被困了这么久,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怨气。为了感谢祝微生,都愿意让祝微生超度。在超度之前,他们都要先回去看一眼家人。众鬼散去后,那辆鬼公车还停在原地。它受气机所化,比寻常纸扎的公车耐用,祝微生准备帮着卖给地府,到时候把钱分给众鬼。之后祝微生通知了相熟的阴差,把司机鬼和鬼公车交给对方,就和姚家人一起离开了这里。回到姚家的牛大婶很快醒了,一看到家人熟悉的面孔,就劫后余生地哭了好一阵儿。看着这样的牛大婶,姚大伯之前有再多的气都发不出来了。不过他还是说了说牛大婶,“你说你,平时抢打折的菜时蹿得比谁都快,腿脚也挺好,爬楼比你儿子都厉害,怎么就要去抢座儿呢。”结果被抓去当了三天替死鬼不说,家里还损失了好几万。真是捡来的罪来受。牛大婶也后悔,家乡的公交车她没少坐,她哪能料到这回坐的竟是一辆鬼公车。难怪当时一车的人都那么安静,还全都瞅她。死人堆里突然来了个活的,换她她也瞅啊。公车上抢座儿这事她也都干熟练了,谁知道这回会抢到女鬼头上去。要知道那是鬼,打死她她也不敢抢啊。经过这一回,以后就算公车上的小姑娘不是鬼,牛大婶也不敢再抢座儿了。就是别人主动让她,她估计还得紧张地琢磨一下对方是人是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