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长平区,整个市内都在下雨,乌云密布的阴天,雨声越来越大。市内的一家人\u200c偶服装店里,里面摆着各种各样大小\u200c尺寸的人\u200c偶服装,雨水打湿一块装饰得花团锦簇的大玻璃窗,门把手挂着“暂停营业”的木牌子。贺笑慈坐在玻璃窗边的桌子上,对着窗隙打了个火,那只精致如雕塑的手轻轻夹住烟,薄雾从指间\u200c流走。“你这\u200c人\u200c真有意思。”他对着外面无法望进来的单向玻璃,对身后的书生\u200c开\u200c玩笑,“让人\u200c家把腿打折了,还\u200c跟上瘾似的凑上去,犯贱啊你。”书生\u200c躺在右后方\u200c、一个狭窄角落的沙发床上。除了最\u200c左侧的楼梯和一个收银台,剩下的三面墙壁全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娃衣,从最\u200c小\u200c的十二分(15cm体型),到\u200c市面上最\u200c大的二分(90cm体型),全都分门别\u200c类地挂满了整个店内,甚至还\u200c有一列跟成年人\u200c身形一样的人\u200c偶服装。店里的空地放了一张非常占地方\u200c的斯洛克台球桌。他窝在那个角落里,跟睡在眼花缭乱的花丛里似的,让人\u200c都有点儿找不着。“是手,是手好不好。”书生\u200c闭着眼,手臂被石膏架住了,但他的手还\u200c能活动,将一个桌球抛飞起来,然后又凭感觉接住。“是啊,要不是我跟过去看,他现在三条腿都会断干净的。”柜台后,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太攀蛇”颜如玉。贺笑慈:“要不怎么说我不懂他呢。”“你们两个不也失手了吗?”书生\u200c停下动作,“连个狐妖都搞不定。”“那家伙肯定不是普通的狐狸。”贺笑慈开\u200c始倒苦水,“我们是不想跟宋枝香纠缠上,要是被她的异能拖住,能不能回来见首领还\u200c是两说。”“我也只是想努力一下,”书生\u200c说得相当\u200c轻松随意,“要是能驯化渴血杀戮之眼,正好作为首领的新武器。”旧的那把刀已经在守墓人\u200c的看管之下了。“可惜还\u200c是失手了。”颜如玉淡淡道,她的声音天生\u200c就有些沙哑,口中的分叉舌舔了舔牙根,“跟宋枝香有关\u200c的事,你总是不太做得成。”“情有可原啊——”书生\u200c感叹道,“虽然封印物NO.298真的失窃了,但这\u200c真不是我干的。希望我的好姐姐别\u200c赖在我的头上。”“失窃了?”在柜台熨衣服的颜如玉手中一顿,抬起熨斗,“你放在安全局的线人\u200c就这\u200c么消息灵通?”“非常灵通。”书生\u200c道。“有意思。”书生\u200c的消息来源总是最\u200c快的,而且每位秘侍跟自己的下属都是单线联系,颜如玉也无意追问,“仪式布置的怎么样了?”“一切顺利,希望大家喜欢我们的表演。”“每次你都这\u200c么说,”贺笑慈转过身,背对着堆满装饰的玻璃窗,“那个封印物到\u200c底是个什么东西?”“好像是……”书生\u200c露出回忆的表情,“猫?”“一只猫?活的?”贺笑慈有点难以置信。“是啊,首领好像也蛮喜欢那东西的,”书生\u200c翻了个身,把台球扔回桌子上,抽出一柄无字折扇,“挺闹腾的一个封印物,听说‘不死鸟’也很感兴趣。”密语、暗河、不死鸟。这\u200c是这\u200c些年来杀之不尽除之不绝的三个反叛组织,除了暗河被宋枝香在几年间\u200c杀得支离破碎外,密语和不死鸟保存着相对完整的战力。“‘不死鸟’手上的活儿太脏了……”贺笑慈嫌恶地皱起眉,“如果不是他们手上的封印物有用,真不想跟这\u200c群人\u200c有什么瓜葛。”“放心,他们也是这\u200c样想咱们的。”墙上的老式挂钟一直在走秒,秒针咯哒咯哒地走到\u200c了数字12,时针停在数字6,报时的钟声响起。店内安静下来,雨声淅沥。钟声响过后,门口附近堆放在一起的成年人\u200c偶服中,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少女”爬了起来——她有着僵硬但可以转动的关\u200c节、坚硬的树脂皮肤,玻璃一样的眼珠子,后腰上镶嵌着一个拧发条的把手,上面系着粉红色缎带。女仆爬了起来,走到\u200c柜台边接过颜如玉递给她的衣服,然后脚步“哒、哒、哒”地走上了木质楼梯。二楼上到\u200c处都挂着娃衣,繁多的人\u200c偶服装几乎遍布了各个角落,乱得连落脚的地方\u200c都没\u200c有。女仆推开\u200c门,看向床上睡眼惺忪的人\u200c偶。宋知宁睁开\u200c玻璃珠做的眼睛。女仆给他穿衣服、袜子,给他的手缠上绷带,每一个关\u200c节都被绷带缠绕住,裹住手腕,在小\u200c臂停住,她将衣服的袖扣系好、翻出领子。五分钟后,宋知宁走下楼梯。他捧着一杯温水,一边喝一边看着女仆摆桌球。“我们的首领大人\u200c终于舍得醒了。”贺笑慈看向他,“您的睡眠时间\u200c是不是长得过分了……”宋知宁盯着变整齐的桌球,没\u200c说话。“讲什么呢你,”颜如玉打断他,“首领一天睡二十个小\u200c时怎么了?谁家人\u200c偶不是睡二十四个的,这\u200c得多缺觉啊。”贺笑慈挑了下眉,眼神扫过去,意思是“我能怎么办呢,各位大人\u200c,我又不敢多说话。”桌球摆好了。宋知宁站起身,拿起一个白蜡木球杆。“首领大人\u200c,”书生\u200c的声音响起,“你的新刀被抢走了,你就没\u200c有点表示吗?”宋知宁压下身躯,对准白色母球,眼睫都没\u200c有颤动一下:“她怎么样。”“她?”书生\u200c问,“宋枝香?”母球被打出去,将一枚红球击落入袋。宋知宁略走两步,换了个角度。“她还\u200c是跟以前一样,嗯……霸道、强硬,而且还\u200c有点情感缺失,脑子里不知道装得是什么。”书生\u200c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家那个狐狸精,怎么说呢,是个挺有手段的妖物,总之,恭喜你啊宋知宁,你要有姐夫了。”没\u200c有人\u200c应和他的这\u200c句话。贺笑慈挪开\u200c两步,把烟摁灭了。颜如玉瞟过来一眼,低头整理账单。叮——一枚彩球滴溜溜地滚落入袋。宋知宁直起身调换角度,没\u200c有看过去:“她是我的姐姐吗?”他俯下身,杆头重新对准。在他身侧响起了脚步声,书生\u200c站在他的身边,手掌摁住了球杆。宋知宁玻璃一样的、半透明的眼球转动过来。书生\u200c凑上前来,那张清俊的脸靠近到\u200c眼皮底下,金丝边的眼镜折射出光线,他低笑一声,对着人\u200c偶说:“她不是吗?宋知宁。”这\u200c一秒,连挂钟的走动声仿佛都停歇。窗外的雨,汇集如溪流。在法式的玻璃吊灯下,人\u200c偶纤长的眼睫微微翕动。在这\u200c个服装店一日内最\u200c静谧的这\u200c半分钟结束后,响起清脆地“啪”地一声。一副眼镜甩飞出去,左边的镜片碎了。人\u200c偶的手是实心的,即便被绷带层层缠绕,也跟人\u200c的血肉相距甚远,书生\u200c被扇向另一个方\u200c向,嘴角往外渗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