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周嘉也都会给她打电话,听她苦恼又认真的讲着这一天又学了什么,自己又没学懂什么,等会儿回了家还得自己看看。晕头转向的地方,周嘉也会跟她讲复习的方法,她又觉得能看到点希望。听着周嘉也的声音,又觉得自己可以坚持。一中的走读生下晚自习的时间是九点半,她听得到周嘉也的电话那边还在热闹,她会好奇问他在做什么。他的生活好丰富啊。除了第一个月在军训,军训结束以后,他跟她的印象里的周嘉也一样,在外面疯得没边,学校里组织的晚会他参加,系上组织的比赛他参加,篮球赛当然少不了他,有时候他在宿舍,但也是和室友开黑打游戏,完全不是静得下来的性格。他的世界热热闹闹,可他还是会抽出时间固定给她打电话。再忙都会给她打电话。有时候电话刚刚接通,还能听到他周围的同学朋友在说话,他们问周嘉也去哪儿,有熟悉他的朋友笑着回答,“周嘉也每天这个点儿都要打电话,家教严得很。”“给家里报平安?”不知情的同学在问。“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看不见周嘉也成天宝贝着手上戴的那根皮筋儿啊。”“草。”同学回过味儿来了,当时就乐了,“那得了,我班上那几个女生可以失恋了,昨晚还拜托我来问周嘉也联系方式来着。”周嘉也走得远一些了,那些对话才听得没有那么真切。可是仅仅是听到这些对话,林薏就感觉自己唇角已经上扬到快要抑制不住了,她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的那根发圈,好像才明白周嘉也为什么说就是要看起来像女孩子戴的才好。她坐在末班公交车上,靠窗的位置,城市入夜的灯火时而落在她的身前,她望着那些明明灭灭的光点,心跳也跟着起伏不定。他走得远一些了,到了个清净点的地方,方便听她说话,这才问她:“坐上回家的车了吗?”他的周围静下来许多,他的声音也低沉清晰,仿佛融入沉沉夜色,让她这一整天都精疲力尽的沮丧感在他的声音里慢慢融化。“嗯,在公交车上了。”“今天怎么样?”“……有进步了,那种题型错得少了,但是又出现了另一种不会做的题型。”周嘉也低声笑了一下,耐心问她,“哪种啊。”林薏抿了抿唇,“我回家发给你。我有个问题想先问你。”“嗯?”“我的那个发圈还没有坏吗?”他轻笑一声,“就问这个啊?”“嗯。”“没坏,哪有那么容易坏。”“我还有别的。”由于曾经提过让他换一根没有那么像女孩子戴的发圈,他以为又是这茬,笑道:“你怎么老是惦记着我的发圈?”林薏愣住,被他的反客为主搞得有点懵,疑惑道:“那不是我的发圈吗?”周嘉也弯着唇角,理所当然地说:“反正以后是我的。”“……哦。”灯光划过手背,在她的身前落下旖旎绚烂,她望着那些光点,唇角再一次难以抑制,在上扬。他没察觉,仍在笑:“就问这个?”她轻弯着笑,“嗯。”“什么意思啊林薏。”“没意思。”“没意思是什么意思。”“就是没意思。”周嘉也低声在笑,半哄半敷衍,“行,你说没意思就没意思。”电话里,听得到身后有人叫他,问他安排,他会说句稍等,回了对方之后再回来跟她继续通话。放学回家的路上是一天中为数不多的可以放松的时间,她安静听着周嘉也回别人的话,像是在偷窥他的世界,所以即使不是在跟她说话,她也好在意的听着。等到他回完了对方,回来问她怎么这么安静。她好奇地问着他刚刚跟别人对话的内容,“大学也有运动会吗?”“有。”周嘉也笑着,“比高中有意思。”“哦……”她只对周嘉也要参加的事感兴趣,“但我不会运动,估计只是观众吧。”“有意思的活动很多,不是只有运动会,等你来,我带你玩,所以你要好好学习。”说到这里,他又说道:“但也别太累,还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先照顾好自己。”林薏听着没忍住笑,“周嘉也,你这样让我感觉我有了一个爸爸妈妈。”周嘉也嗤的一声笑她,“什么叫一个爸爸妈妈,爸爸和妈妈是两个人。”“你可以既是爸爸也既是妈妈。”“一三五爸爸,二四六妈妈?”他说着逗她玩的话。“那还空了一天呢,不如白天妈妈,晚上爸爸。”过了一会儿,林薏疑惑问他:“你怎么不说话?”“别了。”周嘉也低着声说,“爸爸就不当了。”顿了顿,补充道:“妈妈也算了。”“下次模考是什么时候?”他把这个话题给岔了过去。“周一……”林薏立马又开始垂头丧气,她很沮丧,“我忘了好多啊,现在每天都像女娲补天。”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嘉也为什么岔开了话题,说到考试就已经习惯了听周嘉也哄她。周嘉也嗯了一声,“有信心补回来吗?”“有的,没有也得有。”他站在店门前的路灯下给林薏打着电话,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人都在偷偷看他,他没在意,只垂眸在看自己手腕上的小兔子,他唇角微弯,心脏已经柔软得不像话,“好,到了家记得把题发给我看。”“嗯嗯。”到了寒假,周嘉也回了南苔,他本以为可以见面,但是她一如既往要去帝都,跟他坦白了这件事,说很可惜,只能暑假考完再见了。帝都的冬天很冷,她像无数个试图把自己埋葬般的过往一样,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躲避着世间的一切光亮。可是昏暗里,手机的屏幕亮着。那里连接着她对这个世界唯一的求救。这也是第一次向周嘉也说起自己每年春节都要回帝都过的事,也是第一次向他透露,自己并不是有一个美好的家,包括自己高三那年休学在家养病,也是由此而来。一直没有向他解开的心结,也借此告诉了他,她的病发并不是因他引起,而是由来已久。说起帝都,她也坦白地讲,其实她没有资格去憎恨,因为的确是他们把她养大,虽然没有给她爱,但是的确把她养大到十八岁,她没有能力养活自己,所以没法做到摆脱他们,连恨都不能名正言顺。连恨都要先恨自己无能和软弱。“我其实,是不是特别不知好歹,我怎么能要求那么多,他们已经出了钱,把我养大到十八岁,我怎么还能要求他们爱我,我要的是不是太多了。”她这样问周嘉也的时候,很沮丧。帝都的冬天很冷,在每一个仿佛被丢在淤泥一样的冬天,她都是这样劝服自己。怎么还能要求别人爱她,别人已经让她活着长大了,怎么还能要求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