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活圈子也太小了吧。”“……为什么这么说?”“目前为止,按照我对你状况的掌握:你独自一个人生活,尽管也常常惦记父母但并不常看望他们,朋友只有施子默,以及一些出国之后就失去联络的同学甲乙丙丁,有一个做了很多年好朋友的男人在追求你,但你又不愿意接受他,工作上……很少听你提起,所以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但是照这样看下来,你所接触的人,两只手也数得过来。这样正常吗?”世纭惊讶地听着他的分析,最后抓了抓头发,才说:“不……不正常吗?”“你接触的人太少了。”“……”“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单调吗?”她努力思考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却怎么也答不上来。“我有一个建议。”他又说。“?”“你可以试着联络世纷以前的朋友。”“……”她看着他,好像在揣测他这样说的理由。“我希望你能够尽量认识多一些人,这样对你的生活才会有帮助。”“哦。”世纭点点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自己承认了蒋柏烈的身份——一个心理医生,同时也承认了自己是一个病人。也许那并没有什么不好,她知道自己只是需要帮助,所以对于他的每一个建议,她都会认真地思考。“你知道吗,”世纭临走的时候,蒋柏烈说,“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她抿了抿嘴,挥挥手告别,没有回答任何一个字。秋天的医学院里,梧桐树叶一半绿色一半黄色,飘落在人行道上,踩上去有一种清脆的声音,就像在掰薯片。她想起某一个傍晚,走在一条,同样铺满了梧桐树叶的街上,前面是一个高大的男生的背影,他穿着白色的球衣,浑身冒着汗,那个背影是那么僵硬,仿佛要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喂……你……周末会来看比赛吗?”他忽然转过身,脸颊上有一点点红晕。她不知道那是因为很热,还是……羞怯?可是,会吗?那个恶魔一样的袁祖耘……也会羞怯吗?“你要来哦。”见她没有回答,他忽然换了一副“凶狠”的嘴脸嘱咐道。然后,就一溜烟地消失了。世纭看着脚下的梧桐树叶,忽然觉得刚才的那一切,都像是梦境,她记忆中的梦境。可是,她却常常回忆起这样的梦境,以致于,她开始相信,那都是真的……蒋柏烈的建议,没过多久就实现了。一周后的某个晚上,世纭接到了梁见飞的电话,那是她们自从去年圣诞节之后的第二次联络。梁见飞约她一起吃饭,她欣然答应了,即使那位性格恶劣的老板一再要求她加班,她也毫不犹豫地背上背包走了。“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的?”坐在餐厅里,世纭和梁见飞异口同声地问。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我去年圣诞节之后就回上海了,”梁见飞说,“原来那家出版社在泰国的办事处因为局势的问题,已经撤了,所以我就回来,然后找了家新的出版社,已经有大半年了。”世纭微笑地看着她,等到她说完,才不紧不慢地说:“我是五月回来的,找了份秘书的工作……还在适应的过程中。”“啊,”梁见飞打了个响指,“我觉得很适合你,你做事情很有条理,也耐得住性子。”世纭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橙汁,才继续说:“其实,我正想着要联络你,没想到你竟然打给了我。”“嗯,上次去看……世纷的时候,碰到你妈妈,她说你回来了,我和宝淑就说什么时候约你出来,这次正好有一个机会。”说完,梁见飞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信封放到世纭面前。“?”“宝淑的。”“啊……”世纭拆开信封,是婚礼的请帖,上面夹着一张照片,一时之间她有点讶然,但又仿佛是不出所料,“果然……还是余正啊。”梁见飞不禁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到底是意外还是理所当然?”世纭歪着头,俏皮地说:“都有吧。”“婚礼在下个月的月底,可是宝淑这家伙从上周开始去出差了,要到婚礼前一天才能回来,所以拜托我把请帖给你。”世纭笑着收下:“你帮我转告她,一定去。”“其实宝淑还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请你。”“为什么?”“很久没联络,一联络就发喜帖给你,她觉得不好意思。”“……”“可是我说没关系,就当作,你帮世纷还人情好了。”梁见飞微笑着,眼眶却不由地红起来。“?”“因为我们三个说过,谁先结婚,另外的两个就要做她的伴娘,可是世纷……”“啊……”世纭失神地看着眼前的玻璃杯,这对梁见飞和林宝淑来说,会不会也是一个莫大的遗憾?“对不起,忽然跟你说这些……但我只是想告诉你,或者,也是宝淑想告诉你,很希望你能来参加这个婚礼。”“好,”世纭露出温柔的微笑,“我会来的……我会代替世纷来祝福她。”这天晚上回到家,世纭靠在沙发上,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她拿出林宝淑的请帖,仔细地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想起梁见飞的那句话:到底是意外还是理所当然?如果他们没有在那一刻遇到彼此,那么后来的种种,会不会早就物是人非?也许吧……可是她看着林宝淑幸福的笑脸,不由地笑了。因为命运终究让他们相遇,并且成为一对决定共度此生的男女,也许这就是命运,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运。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上面闪烁着一串没有命名的数字,可是她知道那是谁。“喂?”她接电话的口吻,听上去有点生硬。“回家了?”袁祖耘口齿不清地问,像在嚼什么东西。“嗯。”“我又想吃你做的面了,帮我做一碗吧,多放点肉丝,少放盐,装在饭盒里送过来,应该不会糊了吧?”“我可不是送外卖的!”世纭咬牙切齿地说。“哦……”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像是正在思索着什么,“那么……”“?”“你接受堂吃吗?”“……不接受!”她低吼着,很想用一把凿子凿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你就是这么对你的上司吗?”他的口吻像是严厉,又像在撒娇。“……”“撇下独自加班的上司,自己出去吃香的喝辣的,还对于困苦中的上司不抱一点同情心——简直太过份了吧。”“……偶尔少加一次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她的口气软下来。“那么偶尔做一碗面给我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你——”她很想叫他别做梦了,然后挂了线,关机,让他错愕地瞪大那双受挫的眼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