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姐见了忙教抬到圈椅上躺下,就吩咐小杏花里屋寻衣裳来给薛老三披上,又要请大夫来瞧,一个周家的管家行了礼笑道:ldquo无妨,都是些小伤,只怕是饿狠了,先给他吃些稀的罢,过一两个时辰再吃些,睡一觉明儿就好了。rdquo狄希陈就要送他们外书房去吃酒,两个道:ldquo多谢厚赐,只是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叼扰了。rdquo狄希陈总是觉得过意不去,叫小春香拿了两个大赏封来,亲自塞到他们手里,才放他们去了。小九也丢了饭碗跟在后边送他们出去。这里素姐亲自喂薛老三喝些茶水,方盛了一碗粥叫小杏花喂他。狄希陈跟小九一路说话来家,吩咐请周师爷进来吃饭,见薛老三张大了嘴一口等不得一口,都笑的要死。素姐将动过了的几样菜撤下,让厨房另炒几样下酒菜。周师爷已是换了长衫,进来冲狄希陈拱了手道:ldquo幸不辱命。rdquo因素姐还在那里吩咐搬了酒送前头去,他又道:ldquo不必安排酒饭,夫人先前的一百两银子,并不曾花用,我都赏了他们。rdquo狄希陈拉素姐一起郑重对周师爷道谢:ldquo此番多亏周先生,还当重谢。rdquo周师爷笑道:ldquo我倒不必,舍亲处很爱大人家的葡萄酒,倒是教我讨几坛呢。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不值什么,明儿连酿酒的方子一起送了去谢他。rdquo薛老三看他们三人吃得热闹,自己面前只得一碗稀饭,素姐还一口一口慢慢喂他,恨不能眼睛里生出一双手来跟他们抢饭吃。素姐还道:ldquo慢些儿,当心呛着。rdquo薛老三哼哼道:ldquo俺要吃肉。rdquo素姐忙笑道:ldquo我已教厨房去煮肉粥了。你饿了好几天,不能吃太多。rdquo小九故意举了酒杯,另一只手夹了块红烧肉道:ldquo有酒有肉,不矣乐乎。rdquo薛老三气得不肯再喝稀饭,咒他道:ldquo换了你,肯定卖到蜀王府里当太监。rdquo素姐正好听见,小声笑道:ldquo也不见得,说不定王爷见了喜欢,就做了王妃了。rdquo偏生狄希陈坐得近些,也听见了,就笑个不了。小九本想跳起来去敲薛老三两下,看见素姐坐在薛老三身边的矮凳上,正低了头喂他吃粥,露出光滑的脖子来,忙掉了头夹菜吃。大家都是两天没有好生吃饭,酒并不大用,忙忙的吃完撤了菜摆上茶来,周师爷就笑眯眯问薛老三道:ldquo你是教人怎么哄了去的?rdquo薛老三红着脸不肯说,狄希陈解围道:ldquo周先生怎么找着了他?rdquo周师爷笑道:ldquo我带人围了刘家庄的前后门,只说家人走丢了有人看见躲了在他们庄上,我一说年貌,人家就把他送了出来,倒是不费事的。rdquo小九忙问道:ldquo这起人贩子为什么不抓了来?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有蜀王撑腰,咱们能把人寻来家就是万幸了。王爷煮私盐,就是今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咱们这么一闹,就是收拾得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今上仁厚,他还是他的王爷,咱们怎么办?rdquo薛老三因他们不理他,着了急,就道:ldquo我听他们说去了煮盐场,不到死是不放人出来的呢,跟俺一路的足有两三百人,都是陕西逃难来的。rdquo狄希陈紧紧的捏了茶杯,不肯说话。小九叹息道:ldquo老百姓的命就这么不值钱?rdquo素姐就走过来道:ldquo狄希陈,己所不欲,勿施与人的道理我今天算是明白了,咱们丢了家人着急,别人也是一样,有这个机会收拾了这些人不好么?rdquo狄希陈看了素姐半天,叹气道:ldquo你想想咱们老家煤矿死了人查清过没有,不是我不想,我没有那个能力啊。治国平天下的理想我也有,可是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齐家。rdquo周师爷冲素姐施了一礼道:ldquo夫人有此心就足矣,今上连杀母之仇的万贵妃家都不去查,要扳倒祸根,咱们洗眼看将来罢。rdquo素姐倒教他闹了个不好意思,笑道:ldquo我妇人家见识短,想的不长远。rdquo薛老三又道:ldquo王爷咱们惹不起,拐了我的那两个人必得捉了来打板子替我出气。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三舅是迷了路自己走丢了的,跟别人没有什么关系,教下官如何治他?rdquo薛老三只想着报仇出气,顾不得方才还害臊,就将自己路遇秀才沈轩,与他妹子倩娘的艳遇全倒了出来。狄希陈夫妻与周师爷听了都觉得好笑,只有小九道:ldquo你睡了人家妹子,卖身二两银子还人家也罢了。rdquo薛老三气道:ldquo换了你去,只怕人家倒贴你二两银子。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不然教小九也在那街上走一圈儿,看能不能哄出那个秀才来,咱们好捉了他们为地方除害。rdquo周师爷也道:ldquo那起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兄妹,做了一伙哄孤身在外的客人的,只怕也骗过不少人了。极该办他们。rdquo小九看众人都看着他,扭头道:ldquo不干,你们当我是什么了?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万一看中你的不是人家妹子,是秀才自己,你可是吃了大亏。咱们另找了人去罢。rdquo因想起来衙门里头有个才来几日的门子姓牧人称牧童,生得清秀,第二日就叫他扮了个小商人去那个茶饭一连几日喝茶,因他使钱大方,果然就有人凑了上来与他说话。牧童照周师爷教的话说自己是外地来贩丝绸的商人,果然就教那个自称沈秀才的人带了家去。素姐待第二日中午薛老三吃过了中饭,方问他那几日都吃了什么苦。薛老三道:ldquo俺饿了两天,被人从船上架到大车上还从县衙前经过呢,就是没有力气叫救命。后来拐弯抹角到了一个庄里,才一人给了碗菜粥。rdquo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道:ldquo还臭呢,俺一口都喝不下去,全倒给边上一个老头子了。rdquo素姐笑道:ldquo只怕再饿几日你就觉得香了。rdquo薛老三道:ldquo还没到晚上,到了中午还是那个粥,只得小半碗,俺都喝下了。那几个人还脱了我里边的绸衣,扔了几片破布给俺。rdquo素姐道:ldquo你此番也算是吃了苦了,不如留下破衣罢rdquo边上小荷花笑道:ldquo那几片布俺都扔了灶里烧火了呢,也去去晦气。rdquo薛老三低头想了半日道:ldquo总是我的不是,其实想想,哪有那么好的事,才见一面儿就要把妹子嫁你呢。rdquo素姐笑道:ldquo你这个毛病真要改改才好,下次再教人哄了去,我们就不去找你了。rdquo薛老三抱了头道:ldquo再不敢了。当时在船上还有人来问谁有信寄给家里,我不会写字,不然早就来了家。姐姐,俺也去上学吧。rdquo素姐没想到薛老三吃了一番苦,居然有了向学之心,大感意外,只怕他是三分钟热度,存心要磨一磨他的性子,只淡淡应了一声。薛老三吃了饭又要去买腌梅子,素姐不放心,教个买办跟了他一起去,还要亲自送了门口,就见狄希陈笑嘻嘻又回来了,吩咐了声三舅小心,拉了素姐回家,递给她一个信封。 ', ' ')